被六岁的亲女儿反锁在下雪的阳台,只因我是全职妈妈(完结)

发布时间:2025-01-09 19:46  浏览量:3

我被六岁半的亲女儿反锁在下雪的阳台

外面滴水成冰,凛冽刺骨。

今年供暖早,屋内暖融融的,她窝在沙发里看最爱的动画片。

我拼命敲打阳台门,歇斯底里地喊她开门。

她听到了,身体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用和她爸同款冷漠眼神瞥了我一眼。

觉得我太吵,她还把电视调大声了点。

严寒侵袭阳台,独留我一个人,拿着全家五口人晾晒好的衣服……

几乎冻死。

——

1

我从菜市场提着买好的菜回家,看到婆婆又约了几个亲戚来打麻将。

还没进门,她的嗓门已经大到在电梯间都能听到,

“就是我家儿媳,整天管着妍妍,她才多大的孩子,刚上小学什么都不懂。还是玩泥巴的时候呢,天天不准她看动画片,稍微晚睡一点就被骂。”

“要不是她,妍妍肯定每天放学都笑嘻嘻的,而且我本来还盼着她能给我再生个孙子,现在看来没希望咯!”

我脚步一顿,差点摔了手上提着的鸡蛋。

但很快,我又只能平复一下心情,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门。

经过那群亲戚的时候,我没打招呼,连多个眼神都不敢乱瞟。

可她们并不想放过我,都在摸麻将牌的同时往我这打量,

那些目光好像就在说:「就是这个人不会带孩子吧」。

厨房的门关上了,我两手提满了东西,婆婆就坐在大厅,看着我艰难地把鸡蛋放下,然后开门了再一点点放进去。

外面的调侃议论声还在继续,我有些赌气地关上厨房门,抱膝蹲下。

女儿出世之后我全职在家,每天忙忙碌碌照顾家里老人、接送小孩、精打细算每日支出,

老公每天上班,婆婆和公公偶尔会帮忙看孙子。

蹲久了腿有点麻,站起来的瞬间头有点晕,我连忙扶着灶台。

这个时候婆婆推开了门,命令般的口吻:

“她们都走了,记得收拾一下,今天我去幼儿园接妍妍。”

我头晕还有点目眩,一时间不能出声回应。

婆婆不满了:“听到了吗?还有房间,乱糟糟的像什么话。二婶他们家虽然小,但上次我去看,可比咱们家干净多了。”

我终于缓过来这体位性低血压,随口嗯了一句。

亲戚走了,留下满屋狼藉。

你们有在短视频平台刷到过全职妈妈收拾残羹冷饭的vlog吗?

混乱程度跟里面差不多——

嗑了的瓜子皮,花生壳花生皮,饮料茶水渍,乱七八糟的麻将桌,带油的茶几……

我眼前一黑。

但很快,认命收拾。

婆婆出门前拿起围巾往脖子上一裹,又拿腔拿调地开口:

“二婶子的儿媳又送了她一只翡翠手镯,种水太好了,真是让人羡慕!”

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她还故意叹气,“怎么你就……”

我莫名一股气涌上心头,直接开怼:

“当初结婚的时候你们不是说不用我担心经济问题吗?现在怎么倒还赖上我了?”

婆婆瞪大了眼:“我就是说你两句,小气!”

我冷笑,扫帚一丢:“我还没嫌您多嘴呢,这会子您倒是嫌我小气了?”

婆婆被我噎住了,冷着脸去接小孩。

等收拾好家里的时候,老公抱着女儿,跟着婆婆一起进门了。

女儿一进门,径直越过我跑向电视机旁,熟稔地开了电视玩积木。

“别看电视,把作业先写完。”

我尽量按捺住心中的不快,拿起遥控器关掉女儿的电视。

“我不要!!”女儿开始闹了,声音超级大。

其实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小孩子声音是怎么可以又尖又刺耳,特别是撒泼的时候。

我捂住耳朵:“你是不是忘了昨天被老师在家长群通报批评了?”

女儿急了,试图从我的手里抢过遥控器,抢不过就开始抓我头发。

我吃痛,倒抽一口凉气,狠狠打了一下她的手背。

“坏妈妈!”她一向被惯得蛮横,被迫松手之后坐在地上哭,

她还故意坐在还没扫干净的地方,想弄脏衣服来气我,于是更无力了。

“起来!脏!”

我立马扯她的手臂,压抑着怒火。

她反手就咬了我一口,给了我手腕一个红通通的牙印:“你走开啊!”

这一哭闹,可把房间里的婆婆和老公吵来了。

“小孩子多看会电视怎么了?你到底会不会教孩子,你这样是在遏制她的天性!”

婆婆嗤了一声,惯例指责我这个当妈的不会带孩子,

她老人家从小就说,会哭闹的孩子有糖吃,也一直纵容着妍妍。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别吵了,这么闲得慌吗?”

老公也放下手机,满身躁意。

我看着桌上整理好的玩具,又被女儿撒气弄得一地都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闲得慌?我一大早去开了家长会,下午买菜打扫做家务,等会你女儿做不完作业又得我熬夜帮忙看,你呢?休息日在房间打游戏一下午,好意思说我?”

他沉了脸色:

“这个家你吃我的用我的,生活费也是我的,我平时赚钱也累!”

婆婆也帮腔:“就是,妍妍要什么你就给她不就完了,再说了,你拿的是我儿子赚的钱,抠抠搜搜干什么!”

我被气笑了,“当时结婚不是说好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吗?”

他脸色涨得通红,可能是被我彻底惹怒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的你温柔漂亮,大方还体谅人,现在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真是后悔结这个婚,晦气!”

我气得眼泪都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至于身材走形吗?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我至于放弃职场吗?”

他烦躁地重新拿起手机,随意给妍妍开了电视:

“最怕就是你们这种人,说两句就掉眼泪,蛮横又不讲理。”

婆婆此刻在妍妍身边温言软语,调到动画片的台。

他们都在哄我女儿,却没有人顾及我、哄我。

2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满心欢喜走入婚姻殿堂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棱角会被鸡毛蒜皮磨平呢?

我胡乱地在浴室镜子里擦眼泪。

可是没办法,越擦越多,越想收敛住哭声眼角越红。

细细碎碎的往事也随着眼泪涌上心头,折磨着我:

结婚之前,他说他不舍得让我哭,说会努力赚钱让我过上好生活;

刚同居那会,他看到我把简陋的家装点得温馨干净,他会抱着我夸我能干;

有孩子之前,他说他最爱的是我,就算是个小公主我也是最重要的。

就连我的婆婆,结婚的时候在我爸妈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说我就是他们家的亲女儿,以后她的儿子跟我一样重要,不分彼此。

可面前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擦干眼泪,时间到了该做饭的时候。

外面落雪了,今日格外的冷,

白天的时候太阳明明还很足,天气阴晴不定的。

突然记起在阳台晾晒了被子,我只能麻木地先将一家人的被子和衣服先收一下。

经过客厅,我又没忍住:

“妍妍,你凑这么近是想近视么?远点!”

“还有你的作业,到底什么时候做?十分钟后关电视!”

她听到了,可是不理我,甚至还拿起了积木继续玩。

阳台的风很大,衣服挂得有些多,我很吃力。

咔嚓——

一声异响从门缝处传来,我不在意。

可是正当我收完衣服之后,门居然打不开了!

原来门被紧紧锁死!显然是被里面的小孩关上的。

“妍妍!别看了,给妈妈开个门!”

我冷得直哆嗦,刮骨的寒风穿过我的身体,渗入一阵阵寒意。

“别看电视了!外面太冷了,快开个门!”

本来只想收个衣服,所以我并没有全副武装出门,只是穿了单衣。

她听见了,可她装作听不见。

妍妍后退了些,窝到沙发上面,抱紧了被子暖融融的。

当然,她施舍过我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里,有恶劣的笑意,带着点明明灭灭的怨,

还有似乎积攒了许久的报复快感。

3

我彻底怔住了。

有种莫名其妙的不敢置信、惊疑、悲哀,交错混杂在一起,让我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体感温度再低,身体再寒,也寒不过我的心。

“妍妍……”

我心寒地喊了一声,

可是她只是把电视调大声了点。

动画片里,是熊大熊二为保护森林树木跟光头强勇作斗争。

阳台外边,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被自己孩子锁在冰天雪地里。

她原来是故意的呀。

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为了多看几分钟动画片,也许是报复我刚刚打了她的手背,或者是为了怨我昨天周末没有百分之百满足她买最新款的积木……

太多太多的原因了。

可是,

她为什么没看到我在她病的时候不眠不休,甚至通宵抱她上医院?

她为什么没看到我为她每天学做早餐,还把有限的生活费满足她大部分要求?

她为什么没看到我为了她,甚至放弃自己的身材、理想和生活……

我裹着被子,无力地坐在地上,以试图在被人发现之前不要冷死。

这风,手一伸出被子,冻得像是被狗啃。

此刻我不禁在想,我为了生妍妍身材走形,胖了十斤,现在也终于成了我抗冻的保护伞。

有点可笑。

妍妍这副模样,我又想起了一个事:

之前有个孩子说我们家很漂亮,想跟妍妍一起玩。

妍妍答应了,周末的下午两个孩子就在客厅玩积木。

那时候我还洗了水果和茶水放在茶几上,那小孩受宠若惊,彬彬有礼地站起来,软软糯糯地对我道谢:“阿姨辛苦了。”

我当时内心小小震惊了一下。

反观妍妍,只是理所当然地将把喜欢的小番茄塞进嘴里,丢开不爱的苹果。

收果盘的时候,小孩子把最后一块苹果吃了,说不能浪费。

后面我那个孩子离开我们家的时候,对妍妍说:

“你好幸福呀,羡慕你,我妈妈很早就走了。”

妍妍在楼梯间哼了声,“我才羡慕你。”

小孩反问:“为什么?”

妍妍嗤了一声:“我也想没有妈妈。”

我那时候心凉了半截,但很快又安慰自己,只是孩子戏言而已。

现在想来……

呵。

快要冻到昏迷的时候,婆婆一下子打开阳台门。

说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还没做饭?没看到孩子都饿坏了吗?”

你们试过心死了的感觉吗?

11.25更(补)

4

“佩青,”我的老公柳北程慌忙跑出来,手忙脚乱地抱我起来。

婆婆似乎也被吓坏了,立马泡了姜茶,一边给我暖手还一边不忘叮嘱我:

“妍妍肯定也不是故意的,还好没什么事。”

“我知道你脾气爆,但也先别迁怒小孩子。”

话里话外,都是维护之意。

我突然没由来地恍惚了下,脾气爆这个词……居然也落我身上了?

以前我可是多柔和的一个人,脾气极好,温言软语,几乎所有与我共事的人都觉得我待人真诚宽厚。

闺蜜还说,我这样的性格嫁人了肯定只有被欺负的份。

我手脚僵硬缩进床,脑袋放空了很久。

五六年了。

时间怎么能不知不觉将一个人纂刻得好不像从前呢?

女儿一脸倔强,被她爸爸强行拉到我床前,垂着脑袋咬紧牙关。

柳北程向前轻轻推了推她,着急催促:“跟你妈道歉。”

“妈,对不起。”女儿满不情愿。

换做往日……我肯定直接发作,怒得拍案而起,

轻则强迫她说出自己错在哪,重则罚她晚饭时间认真检讨。

在我盛怒之时,她奶奶就会上前阻止我,劝我:

“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心平气和教就好了。”

“你这样会吓到她的,下次改就好了。”

可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她就是这般任性,也会是这般死性不改,

但我还是会愤怒,还是会遏制不住地气得浑身发抖。

只是这次,我没有。

整个房间都在妍妍这声道歉之后变得很安静,针落可闻。

他们都在等我暴跳如雷。

可我内心意外平静,呼吸屏住了一瞬,甚至还浮起丝极为明显的抽离感。

噗嗤——

在这个压抑气氛下,我居然笑了出来。

轻嘲般,嘲讽我自己。

柳北程和婆婆猝不及防听我这么一声笑,吓了一跳。

特别是婆婆,怔在原地半天不。

柳北程凑近,把手贴近我的额头,隔着刘海试探我的体温。

我拨开他的手,兀自给闺蜜发了条信息,之后踉跄几步下床:

“抱歉,晚饭你们自己吃吧,我出去静一静。”

一条信息,把正在应酬的闺蜜call到了我家楼下。

这些年,从来都是这样。

“外面很冷,你去哪里?”柳北程急了,上前拦住我。

他提醒我了,今日零下几度,在屋内也隐隐能听到外头寒风呼啸。

衣架上的羊绒大衣被我取下,随手裹了围巾,走出门步伐疲惫。

“我说了,我想静静。”

“别闹,”柳北程走快几步,关上我方才打开的门。

我蓦然抬头直视他,满身的凛冽和躁意。

到这个时候,他还觉得我只是在发脾气。

我极力隐忍情绪,嗤了声:

“你没看出来我已经尽量在忍耐了?”

“我已经尽量不像个街头泼妇一样在这大吵大闹,还不够吗?”

柳北程也许从来没见过我这副模样,凝神皱眉。

僵持半分钟后,他终于后退半步,微微侧身。

擦肩而过之时,我对他说:“现在的生活,好像偏离我们之前架构的剧情了。”

柳北程握着门把手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蜷缩。

门外廊下风灌入,又燥又寒。

女儿还追出来,“爸爸,妈妈怎么了?妈妈为什么这次不生气了?”

婆婆将妍妍拉回家里:“没事,很快她就回来了,难道她还能离了这个家不成?”

我觉得更好笑了,勾起的唇角接住了滑落的眼泪。

5

楼下大妈正在质问物业为什么楼梯间的流浪猫不清理掉。

电梯开门的瞬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

而大楼玻璃门外,闺蜜正倚在车边死命朝我招手。

我走出门,没由来地哆嗦了一下。

冷风灌进脖子里,但也抵不过凉了的心。

喧嚣的人声被拦在自动感应门后边,周遭死寂,枯叶被寒风吹得轻拂过薄薄积雪,沾上冰水后躺在地上杳无声息。

“你还真准时。”我伸出手接过她塞给我的热饮。

闺蜜要风度不要温度,薄款西装加吊带裙,外搭一条红色包臀裙,趾高气昂,十分职场。

而我,里面穿着睡衣,头发邋遢,外套也不是合身的。

跟同样年纪的她比起来,我像一个小丑。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般亮眼。

“你吓死我了,你看看你消息里发的什么,”欧阳诗雨念念叨叨。

我看她手也是冰的,张开大衣抱着她,试图给她传递一点温度:

“也没发什么,而且穿这么少,命不要了?”

她身体僵了僵,然后掐了一把我的腰,将我塞进车里:

“看到你一句救命,我就算是命不要了也得来呀。”

上车之后,暖融融的气息包容着我,我抿了口热可可,

“最近可能得打扰你一段时间了。”

她随口一笑:“巴不得呢,你结婚之后天天不是看老公就是照顾小孩,我一个人孤独死了。”

但很快,她似乎觉得不对劲,敛眉试探:

“又吵架了?那个狗男人得罪你了是吧,我就说你太软弱了吧。”

我喉咙一紧,可能闺蜜就这样,无论谁的错到了她心里都不可能是我的错。

她一脚油门,车飞速架势在清理过积雪的大道上:

“离婚官司是个不错的业务,我晚上回去研究一下。”

暖气让我有点犯困,我掐了掐自己迫使大脑清醒了点,轻声回应:

“嗯,好。”

话音刚落,一个急刹。

手没握住热可可,差一点洒落自己身上。

车停在红绿灯前,七点半的主干道依然繁华,

我默默感叹,好久没在这个点享受属于这个城市的夜景。

欧阳一撩头发,嘴角挂着的调侃笑意消失无踪:

“你认真的还是玩笑的?”

我视线落到了窗外,一千多万人口的大都市车水马龙,心底不自觉浮起一点久违的向往:

“认真的,这次珍珠都没有这么真。”

欧阳再次启动了车,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了点。

在她再次开口之前,我又先挤出一句:

“欧阳,我是不是已经变得很糟糕了。”

她专注地看夜路,白皙的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

“我认识的阮臻,即便是全职当人家太太,也是戏谑地将一根针裹在钢丝球里,等伤害你的人捡起这个钢丝球,就会发现被球里有针,池里有滴血。”

我不知道该讲什么。

她郑重叮嘱:“还有,阮小姐,请你不要用这种带鼻音的语气跟我说话。”

“嗯?”我问。

“因为我会受不了!我会忍不住回去打得柳北程满地找头。”

她说完,一手拍在方向盘的喇叭上,刺耳的鸣笛声逼退了面前别她的新手车辆。

我舔了舔上唇残留的热可可,郑重地点了点头。

11.26更

6

时隔几年,我再次做起了简历,主要还是剪辑。

记得刚入行那会,也是从低成本网剧和一些综艺开始剪起。

偶尔还会接一些工作室的私活。

但空窗期太久了,很多hr都会犹豫不决,这次找到的剧组还是结婚前的熟人介绍的。

没想到全职太太几年,人脉也几乎耗光了。

“没办法,就是很现实。”欧阳叹气,“不过这个网剧剧组缺人,你先去试试。”

我点了点头,“没事,这几年我也随便剪了点东西,还是有手感的。”

小成本古装网剧,拍不气奢华的大场面,

而且剪辑网剧,随剧组出差是常有的事情,现场能及时反应给导演补拍缺失镜头。

欧阳从浴室出来,从床边拿起精华乳,凑过来看了一眼我的电脑:

“聊好了吗?什么时候开工?”

我自觉地往床边靠了一点,“比较急,后天。”

欧阳怔了怔,“这么快?”

我笑了笑,“要不是人家开拍前还找不齐人,指不定轮不到我这新手呢。”

她随手丢了一张面膜给我,

“新手?你忘了之前那个恋综吗?你剪的第一季就爆了,要不是你有了妍妍辞职不干,肯定赚个盆满钵满。”

“说起来,那个恋综都播到第四季了,你也被那个男人骗了四五年。”

她一边说还一边长吁短叹,仿佛我错过了十个亿。

我无言以对。

嗡嗡——

床头的手机还在响。

我还没拿起了,欧阳已经默契地帮我挂掉了。

“要把柳北程拉入黑名单吗?”

“嗯,”我躺在她身边,“这种闲着,无事可做的感觉真好。”

此前,我已经告知了柳北程我要跟他暂时分开一个月。

他不是一直觉得我离不开他么?

那正好,这个月我还请他好好照顾家里和女儿,我还顺带将他拉入了女儿学校里的八个班群,自己退了出来。

突然一下子从家庭的琐碎和日常的劳神伤身事抽身而出,我好像又找回了二十多岁时候的潇洒不羁。

工作之余大把闲暇时光,

还不用纠缠于用情至深又被伤得最深的亲情爱情。

“往常你这个时候在干嘛?”欧阳问我。

我思索了一下,“这个点吃完饭了,应该是洗碗和打扫屋子,晚点还得看着女儿洗澡,检查完她的作业之后哄她睡觉,自己再去洗澡什么的。”

她用不可思议地目光审视我:“你有没有数过,这些年你到底有多少时间是为自己而活的?”

好家伙,问倒我了。

如果真的细数起来,答案怕是自己也心惊。

外卖小哥敲门,往常不敢在家吃的烧烤、炸鸡、奶茶和披萨,全部都点上了。

欧阳一把将我拉起来:“再甜不能甜孩子,再苦不能苦自己。”

有道理。

7

周五,第一次和剧组的人见面就是开机仪式。

经费紧张,所以开机仪式也很简陋,站在前头上香的是导演杨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忙碌了一天,我才知道原来跑外景是相当的麻烦。

而且投资方不做人,经费压了又压,剧组工作人员少,恨不得一个人掰开三个人用。

剪辑的工作经常熬夜,还得巧妙植入甲方的硬广。

但很稀奇,这种忙碌的感觉无端地让我感到怀念,即便到手的工资不如全职前多。

晚上加班的时候,我还去楼下的咖啡店排队买冰美式。

“阮老师!”一个清脆的声音喊住我。

我回头,是个穿着蓝色西装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姑娘。

她笑着快走几步:“我是你当年带过的实习生!”

“小贺?你怎么在这?”我惊讶问。

“你辞职之后我就转正了,现在快熬到升职加薪了!”

小姑娘雀跃地介绍自己的工作,眼睛里仿佛闪着光,

“刚刚甲方爸爸来了,正跟我们聊赞助和插入广告的要求呢!”

“哪家公司?”

我随口一问,然后点了咖啡。

“就是云星制药,哦!你老公一直在的那家公司!”

咳。

“您好,一共三十元。”咖啡店的店员提醒我付款。

滴——

在我掏出手机之前,居然有人抢先付款。

是柳北程。

他依旧是往常上班时候的样子,西服外套敞开,衬衣西裤以及领带。

只是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是,他的衬衣衣领似乎有了点没有熨烫完成的褶皱,身上衣服的香味剂很浓烈,似乎是为了掩盖酒味。

换做往常,我在家会帮他熨烫准备第二日的衣物,会帮他晾晒洗好沾满酒味的外套。

小姑娘认得我和我老公,连忙找了借口离开。

柳北程两手插在裤袋里,轻扯嘴角:

“看来离了我半月,你也混的不是很好嘛。”

我没回答。

确实是瘦了点,瓜子脸都要出来了。

“要不,以后还是我养你吧。”他轻嘲开口。

语气里的讥讽意味不掩。

8

但……就凭他这句话,我当即决定等下就回去加班!!

本来想请假歇一歇,但现在,

加到凌晨五点我也愿意!!

曾经的我年少无知,被这句话傻傻骗了几年。

“佩青!”

不远处的同事喊了我一声,我回头看了看,是这个剧组的编剧:

“导演说我的剧本拉扯感还不够,能不能回头帮我看看,你资历深,咱们都靠你了。”

剪辑,也很考验一个人讲故事的能力。

我轻哼了声,再次抬头看柳北程,

他颇有兴趣地看着我,似乎还想观赏一下我落败后向他求饶的反应。

咖啡店很安静,我也听到我的声音很坚定:

“几十块一杯咖啡我也买得起。”

“拖到现在还没下班,是因为赶进度。”

“离开你,我一样能过的很好。”

“工作确实很难,但也比在家受气要简单,我努努力至少还能看到希望,全职我甚至看不到人生的意义。”

……

柳北程的心没由来一慌,似乎我的话戳中了他的心底。

见我离开,他快步跟上,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11.29更结局

9

“我错了。”

柳北程声音变调,仿佛跟刚嘲讽我的人不是同一个。

这话我听出了轻率,听出了敷衍,唯独听不到道歉时的懊悔和反省。

“嗯。”

我也一样敷衍,道歉可以,但别打扰我赚钱。

见我丝毫没有被动摇的意思,他神色有点僵,不自觉站直:

“女儿想见你。”

……

我脚步一顿,思绪混乱。

他还是那么聪明,像恋爱时候,知道怎么一句话抓住我的心。

初初相识的时候,是他先追的我。

那时候我的喜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夸张得连我身上哪块痒痒肉都知道,表白的那一晚他还装醉,知道我肯定忍不住这个吃豆腐的机会,

果不其然,我一顿瞎操作之后终于掉进了他的圈套,被套得死死的。

我当时可稀罕这段感情了,仿佛要溺死在这缠绵又热烈的情意里。

回忆里的糖,都是这一刻的刀。

曾经的甜言蜜语,最后怎么都变成了恶语相向。

“回家吃个饭吧。”他提出了最后的乞求。

我心一横,甩开了他的手,让出最后一步:

“周末吧,现在没空。”

说完之后,我飞速跑上楼,之后往他的支付宝账号里转回了咖啡钱。

看着支付宝的转账记录,我愣了愣。

几年来都是他给我转账,这是我第一次把钱打给他。

即使,数额不大。

之前生活费都是他打给我的,数额基本也是固定的,我的支出基本都花在了家庭上。

只有逢年过节,我才敢稍微“奢侈”一把。

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也太卑微了。

“佩青来吧。”编剧钱苏荷喊了我一声。

我拿了咖啡抿了一口,“苏荷,这个人物后续的反转很多……”

说到一半,我发现她正目光直直盯着我。

“怎么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觉脸上可能有点什么。

钱苏荷摇摇头,噗嗤一笑:“前半夜你还打着瞌睡,现在怎么精神了?”

说起来,我现在确实是干劲十足。

这部古偶探案低成本网剧虽粗糙,但剧情却诚意十足。

即便主演颜值比不得上星剧,可钱苏荷的笔下,探案过程反转十足。

没有下头男,没有突兀的男女主感情推进,一切显得那么水到渠成。

万一爆了,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是未来事业更进一步的敲门砖。

钱苏荷伸手拿我的美式看了眼,“我记得美式没这么大后劲。”

我莫测一笑,“男人的一句话,比什么咖啡都管用。”

她愣了愣:“什么话?”

我学着柳北程的语气,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三分嘲弄三分尖刻四分自信:

“以后我养你啊。”

钱苏荷:6

10

欧阳周末的时候约我去滑雪,附近新开了个雪场,还能秀一把她上半年买到的新滑雪板、固定器和雪鞋。

我瘫倒在她家沙发上,“不,今晚回家吃饭。”

听到回家,她画眼线的手一抖,眉毛轻跳了几下。

我琢磨着她可能是在后悔那日为什么要把蓬头垢面的我带回来。

“柳北程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欧阳啪的一下放眼线笔在桌上。

多少是带了点怒气。

“你忘了我还有个女儿。”我伸了伸懒腰,然后搂过她的脖子:“但你别误会,就是回去看看,并不是很想留在那。”

她舒了口气,然后好像想起了一件郑重地事情。

“等一下回去吧,我把战袍借你。”

说完,她把我拉进了她宽大的衣帽间,展示了她的宝贝:

光是裙装就有整一柜子,高跟鞋也摆满在专门的玻璃柜里,装修的时候还给柜子上了金边,属于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小设计。

她整个人好似发着光,一路给我介绍:

“这件我穿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给他送礼金,短短半小时艳压新娘。”

“这套我第一次参加客户的酒会就拿下了那个集团的法律顾问。”

“还有这个,我穿回乡下过新年,那些坐在村口议论我到大城市里当保姆的嘴碎老太太们,人都傻了。”

嗯,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

村口榕树下,三五成群嚼舌根的老太太,

她们看着光鲜亮丽的欧阳诗雨高调回家探亲,装束和气场与周遭的乡土格格不入,成了十里八乡里最亮眼的存在。

我调侃:“自那之后,她们议论你什么?”

欧阳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她们后来改口,说我去城里给有钱人当姨太太了。”

我:……

总之,过得比她们想象中的更好,就是最有力的打脸!

11

我挑了一件宽松点的浅紫色长袖连衣裙,恰好修饰了我不完美的小肚子,精心搭了我前几日逛街时候买的项链和耳坠,这条项链上的紫水晶能随着灯光微微晃动,光芒闪耀。

“让本Tony来给你做个发型,让你家的人都知道,你,阮佩青不是个好惹的。”

我笑叹:“不就是回去吃个饭,不用这么隆重。”

而且我平日里的工作,也没有她们律师这么精致。

欧阳撸起袖子,拿起眼影盘把我按在梳妆台前好一顿收拾,

“你不懂。像你婆婆那种抓马的人我见多了。”

“你工作私下里是什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就永远都以为你是那个毫无反骨的娇弱花花。”

她一边说,一边欣赏我的妆容。

头发松松垮垮挽在脑后,前额自然垂下两缕碎发,嘴巴薄薄涂了一层口红,衬得人十分有气色。

不算十分庄重的装扮,却比我过去几年外出都要精致,都要有气场。

我过去几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全副武装。

“走,车借你,冲吧。”

她满意地丢给我车钥匙,让我回家。

我顺道绕路去随便买了点心,然后站在一个月都没回的家门口。

嘶——

还没推门,什么味道?

哦,我忘了今天周五,亲戚们惯例来找婆婆打麻将。

每回家里都要被各种瓜子零食、清苦凉茶、以及不知道什么卤味食品包围,我都要花一晚上才能彻底清除这种油腻味道。

一个月没回,反倒像是腌入味了是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装作往常那样若无其事地推开门。

依旧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眼前一黑——

瓜子皮,花生壳,茶水渍,乱七八糟的麻将桌。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我并没有动手收拾的打算。

亲戚们开着很大的电视声,不断提高声调嚷嚷:

“八万!碰!”

“胡了!轮到我胡了!”

“哎,散了散了,我还得去接孙子,二婶子你也准备去买菜做饭了吧。”

进门的瞬间,坐在正对门位置的婆婆看到我了,立马就不客气地招呼:

“你回来了,帮个忙收了麻将……”

但话还没说完,她就震惊住了,仿佛是被雷电击中了一眼,目瞪口呆看着我,手中的牌没拿稳掉在了麻将桌上。

其中一个亲戚压低声音:“这不是柳北程跑了的那个谁吗?”

另外烫了头的亲戚跟她面面相觑,“刚我还以为她太落魄,受不了才回来的……”

说完,她们的目光一起转向我婆婆。

可我婆婆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我或许能猜出几分她慌乱的原因:她肯定在七大姑八大姨面前预言,说我哪天就会受不了狼狈地跑回家,求他们重新收留。

可她的算盘落空了。

连带着面子也丢了。

12

“妈,我就来看看妍妍。”

我还好脾气地喊她一声,然后放下买好的礼盒,重重地放在

几个亲戚大妈顶不住这种尴尬,连忙找了借口慌忙走人。

“还知道回来?不知道的,都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

婆婆嘴硬,斜睨了我一眼,仿佛是我做错了什么,她在很大度地原谅我。

我没有生气,平和接了句:

“我晚点就走,见妍妍一面就走。”

她收拾麻将桌的动作一顿,怒目圆瞪:“什么?!”

正在这时,钥匙声响起,女儿妍妍的声音和柳北程的声音同时传入。

咔嚓,门开了。

柳北程推门而进时,我清晰看到他脸上未刮干净的胡茬。

一般来说,他没刮胡子只有两种情况:

要不就是上班毫无准备急匆匆,要不就是懒。

很明显,只是单纯属于前者。

猝不及防的,他的视线跟我对视上,还打量了我许久:

“佩青,你……”

话没说完,他眼底已经开始涨潮,泛起波澜,泛起一种名为余情未了的波澜。

我没躲,直直对视,然后又不带感情环视这个家一周:

“看来离了我半月,你也混的不是很好嘛。”

他的原句,一字不差。

“妈!”

妍妍上前扯了扯我的裙子,还试图想摘我的项链,

我拍掉了她的手,她努了努嘴,有点不开心:

“以前怎么没不见你穿的这么好看,下学期家长会你来吧。”

我蹲下,摸摸她的头,苦涩一笑。

本来想着重逢时候有个感人的母慈子孝场面,看来还是我天真了。

“妈,你去哪了?爸爸不让我去找你。”

妍妍没有注意过我的情绪,自顾自开口:“奶奶做的饭太咸了,以后你回来做吧,爸爸给我讲的睡前故事也不好听。”

“对不起。”柳北程再次道歉。

“嗯。”我轻抚妍妍的发顶,“今晚我来做饭。”

显而易见,我离开一个月还是有成效的。

至少妍妍会表示对于我不在这个家的惋惜,就像缺了个趁手的保姆。

但可惜,我要的不是惋惜,是珍惜。

是彼此用心、互相体谅的珍惜。

我脱下大衣,穿了围裙,熟练地用冰箱的食材炒了几个菜。

而柳北程和婆婆见我进厨房,居然有一丝不知所措。

突然想起,我无数次刷到全职妈妈花150元14个菜,帮老公请几个朋友吃饭。

以前的我会想:会做饭会做家务,真贤惠。

现在的我:爱去哪吃去哪吃,谁得空伺候?

直到我把菜端上桌,他们才缓过来,才招呼妍妍过来。

妍妍一伸筷子就是最爱的炒虾仁,但还没夹就被柳北程瞪了一眼。

她缩了回去,稍微迟钝地感觉到今晚气氛不对。

我莞尔一笑,“没事,多吃点,下周我要出差,可能没有大半个月回不来。”

妍妍不明所以,质问:“妈,为什么?不走行不行,晚上没有人给我讲睡前故事了。”

“还要走?!”婆婆率先提高音调。

见我不为所动,她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仿佛想拿出之前压我的架势:

“你这个婚,还不如不结,离了算了!”

“妈!”

柳北程忍不住了,打断了婆婆的话。

他还想示意我跟他出去阳台,被我拒绝了:

“柳北程,有什么直说,我等一下还要回去准备出差的事情。”

见我竟然不发脾气,婆婆有点不习惯了,

“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我不自觉握紧了拳,做好的美甲硆在手心。

有点疼,但能保持清醒,不会因一时屈服和心软再次陷落。

“那我就直说了。”我轻勾嘴角。

婆婆不自觉坐直,抱胸倚在靠椅上。

但我知道,她只有心里发虚的时候才这样强装气场。

“这些年我一直在家任劳任怨,包揽所有家务。但似乎除了感动自己,没有别的心理安慰。时不时还得看人脸色,被人说笑,甚至为自己花点钱都会感到羞愧。”

“这份全职的工作很奇怪,没有工资,没有五险,没有退休。”

婆婆迫不及待冷笑,打断我的话:

“说到底,你还是怨妍妍把你关外面。”

我深呼吸一口气:“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

有时候崩溃就是一瞬间:

要不就是巨大绝望的瞬时暴击,

要不就是无数心寒的不断累积,

但我不知道我算哪种。

“我想说的是,我受够了。”我说完,拎起包想离开,“反正在你们心底,不挣钱的人永远不会有话语权。”

不仅是这个家,哪哪都一样。

婆婆急了:“那这个家,你是不要了对吧。”

我摇摇头:“如果你不介意,我会雇个保姆,钱不用担心,不用你儿子出。妍妍我会想办法给她找更好的家教老师,我也会定期来看她的功课。”

注意,我说的是定期,不是时时刻刻。

这个家跟一月前相差甚远,积尘的展柜,东倒西歪的玩具,油渍满满的厨房,缺了我真是让人没眼看。

可能怎么办呢?他们自始至终不肯承认这家没我得散。

“那我呢?”

妍妍毕竟还是小孩子,开始哭闹起来。

我蹲下来,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你记不记得很久前你闹别扭的时候,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如果爸妈分开了,你会选择跟妈妈还是跟爸爸。”

“当时你很坚定地告诉我,你一定会跟爸爸。”

“现在你的答案改了吗?”

妍妍犹豫了。

婆婆一把将她拉到背后:“妍妍,你忘了你妈妈每天都会管你管的很严吗?”

她的这瞬间犹豫,让我不再犹豫。

柳北程追出门,在电梯间追上我。

他喉咙紧了紧:“我是不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我反驳:“不是失去才知道珍惜,是珍惜才不会失去。”

柳北程也在挣扎,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着他,

“但,佩青,我不想离婚。”

见我没说话,他追问:“那妍妍怎么办!?”

我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刚说了,我也会负责,但不是重蹈覆辙。”

电梯到了,无数感知挣扎在心尖。

最后,我才听到自己轻声道出最后一句:

“柳北程,我也不是一直……非你不可。”

噼啪——

他手上的钥匙没拿稳,摔得叮叮当当的,像碎了的心。

无所谓,电梯门已然关上。

13

上车之后,我狠狠地深呼吸几口气。

最后我照了一下镜子,很好,没有落泪,没有哭花妆,反击得很漂亮。

不错,这个油皮亲妈粉底液真好,越夜越美丽。

而且人上进的时候,似乎所有好消息都会随之而来。

新的大型真人秀综艺节目组找到我,说看到我的简历和我的作品,希望我能加他们。

从文字上领会,到画面上跳舞,我越来越得心应手。

我顺手给欧阳转发了这消息。

她也回我一个emoji:(老年人点赞专用大拇指*3)

上班的第一天,隔壁组的领导是个戴无框眼镜的男人,气质儒雅,神态温和。

而且更重要的是!

他儿子唐明,就是之前来我家的小男孩。

唐明这小孩粉雕玉琢,举手投足间也跟他爸一样,透露出绅士风度和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这世界真小。

“阿姨!我们又见面了。”

那个孩子似乎很喜欢我,每回周三加班跟领导来办公室,都伸出毛茸茸地小脑袋瞅我一眼。

如果我也朝他招手,他就会乐颠乐颠地朝我走来。

他很会讨好我们办公室的人,

偶尔给大家分个糖,跑腿拿个咖啡,表演个少年武术。

他也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瞄我,终于有一天,他盯上了我给自己做的便当。

照烧猪肉丸,紫菜厚蛋烧,炸藕合和低糖芋泥牛奶。

“阿姨,我想试试你的寿司卷……”他试探性地问。

话还没完就被严厉的领导父亲打断了,他拎起儿子到身后,先客气地跟我说了一声打扰,之后才蹲下郑重教育小孩子:

“不准任性,你吃过饭了,人家还没有,要体谅人家工作辛苦。”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不是被他这个人,还是被他这种教小孩的方法。

因为之前妍妍犯错,每回都会被奶奶和爸爸无下限的溺爱包容,柳北程鲜少站在我这边,每回都用「她只是个孩子」来搪塞我。

此刻,我也没抵住他那颗水汪汪大眼睛的诱蛊,心软承诺明天会给他多捎一份。

“那阿姨记得明天来学校跟我碰头哦。”

临下班时候,唐明小孩着急地提醒我。

明天调休,我揉了揉他的发顶,跟他拉勾约定。

隔壁组的领导被迫跟我加微信,

正扫码呢,我的领导突然出现,警惕地

“姓唐的,你不是想挖我墙角吧?”

“佩青我好不容易招到的,你们组缺人自己招!”

我哭笑不得。

该怎么解释我只是跟他小孩结缘这件事?

第二天,我来到了第二小学,也是妍妍现在上一年级的学校。

恰好赶上放学的时间,好些家长已经站在外面等孩子。

一群小豆丁排成几排,站在学校栅栏内,吵吵闹闹地在等家长。

“阿姨,终于等到你!”

他看到我的瞬间爸爸都不要了,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不得不说,我这个三十岁出头的阿姨心都差点化了。

“你的便当。”我从布袋子里找出盒饭递给他。

他白皙的小手紧攥一颗糖,也悄悄塞到我的手心。

塞完之后,他还郑重其事地告知我:

“这个是老师奖给我的,我争取到了我超喜欢的荔枝汽水口味,谢谢你的便当。”

说完,他偷偷瞄了一眼自己老爸,

然后凑近我的耳边,语气软软糯糯:

“爸爸都没有呢,阿姨不要告诉他。”

我噗嗤一笑,心底暖融融的。

这种久违的、独属于小孩子的温暖,令我唏嘘不已。

但突然,唐明被一股蛮力扯开,

蓝色的卫衣帽子被往后扯,整个身体都开始向后倒,他吓得小脸煞白,身形不稳往后踉跄几步坐倒在地。

我连忙扶起他,然后生气地站起想看是谁的恶作剧。

一个带怒气忿忿不平的女孩子声音喊道:

“唐明,你凭什么抱我妈!”

我一怔。

唐明这孩子心直口快,微抬下巴天真地问:

“柳妍妍,之前你不是说不想要你妈妈的吗?”

妍妍噎住了。

14

我为了避免这种无法调和的矛盾,连忙先把妍妍带回我车里。

告别了唐明,妍妍开始嚎啕大哭。

她奶奶也来了,怎么哄也哄不住。

看孩子哭得差不多了,我也叹了口气。

她抽抽噎噎地问我:“妈我错了,我确实不能离开你,你回来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我愣了愣,但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可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漂亮的自己。”

我不想囚于社会外的牢笼,不想与社会脱节,更不想笼罩在那种除了这个家一无所有的窒息氛围中。

妍妍有点傻眼了,可能她不理解为什么以前几乎百依百顺的我突然心肠硬了。

她继续问:“那妈为什么不能为我改变一下?”

“可以呀。”我果断回答。

她似乎觉得我回心转意了,哭闹缓和了些。

但我却不紧不慢地向后退了半步,

“但前提我想先问你,你为妈妈做过什么?”

妍妍一脸懵逼看着我,

想牵我的手,也因此停滞在半空。

我笑得很温和,再也不像之前督促她那样暴躁不安。

只是我如今的话,可能比以前更能引起她的思考:

“除了母亲节一声形式化的母亲节快乐,除了我生日意思意思的一句生日快乐,你又有没有帮我做过什么?”

“妍妍,你不小了,妈妈想说,这个世界没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她安静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哭,一直到家门口。

“妈,你好像变了。”她猝不及防开口。。

我好奇地哦了一声,“哪里变了?”

她支支吾吾想不到,最后只挤出一句:“你都不骂我了……”

末了,我不带任何负面情绪地弯了弯嘴角:

“妍妍,我只是想换一种方法生活。”

“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抛下你,也许……只是换一种方式陪你成长。”

这一路,她垮着小脸,脸上有不甘,有不解,但更多的似乎是后悔。

15

闲暇时候,我心血来潮,想学着全职妈妈人设的视频博主拍vlog。

于是我翻出了之前在家收拾东西时候拍的零零星星的素材,

里面有我整理厨房、客厅和卧室的片段。

我特意学着她们剪辑,剪完之后随手甩给了欧阳看。

欧阳回了我一句:「全职妈妈人设有了,还差个娇妻人设。」

我:「看得人血压升高,底下评论劝不听。」

她:「放下助人情结,尊重她人命运。」

好的。

我学做饭,不是为了伺候别人,而是为了自己饿不死;

我做家务,不是为了给讨好展示,而是为了自己舒适。

当然,为了警醒自己,我视频后半段放上了工作后一段时间的变化——

心情好了,精致了,话语权有了,还优秀了,

咳,更重要的是……钱包鼓了。

视频我也不会发出去,因为我干不出那种一边收割别人眼泪一边骗取别人钱包的活。

当人生偏离架构的剧情,那就对自己狠一点,

咬咬牙,挣出泥潭,立志翻盘,将暂时偏离的人生拉回正轨,拿回属于我的控制权!!!

标签: 妍妍 阳台 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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