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大火中飞回来的鸟
发布时间:2025-01-16 05:17 浏览量:3
今天上午一觉醒来,都快八点了。我转头看向老李——已经瘫痪九年的妈妈,她睡得正香。这个几十年前还拎着棍子满院子追打我的老太太,如今又呆又傻,牙都没了,可怎么看,都不像是80岁的人。这让我想起庄子说过的“呆傻之人寿数高” ,她脸褶子里透着红光,看着就像60多岁的大妈。小脑萎缩虽剥夺了她的记忆,却也磨掉了回忆带来的痛苦。我轻轻贴了贴她的脸,老李厌烦地皱了皱眉,没睁眼,看来睡得着实香甜。于是,我轻手轻脚地起身,关上卧室门,开始熬粥、煮饭、炒咸菜。
40分钟后,饭做好了,老太太还在睡。细细想来,天下的傻子,或许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我再次关上卧室门,决定出门走走。
打开手机,已经是2025年1月15日早上9点05分。我穿上羽绒服出了门,这天气,可真够“温暖”的,零下26度,虽说没前两天那么冷,可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压得低低的,针似的雪花悠悠荡荡、零零落落地飘着。
去海拉尔车站广场的路被清扫得很干净,积雪都被环卫车拉走了。车站两旁绿化带里的雪有一尺多厚,加拿大稠李和云杉的树枝上挂满了斑斑点点的雪,干枯枝条迎风处和枝杈结合部,因摩擦力和阻力作用,还留着一块块白色的积雪。水磨石步道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滑得厉害,薄雪让地面摩擦力下降了90%,我给这路面取了个有趣的名字——“坑老登” 。
走在这滑溜溜的路上,我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要是大漂亮那个老登来这儿,我一定把他领到这条道上,摔得他肾都快从嘴里出来,蛋都能摔出裤裆。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我来到常坐的木凳旁,这木凳两边是石头。我坐下,望向远方,放空自己,生活嘛,这样也还过得去,挺好。
正出神呢,突然脑袋一疼,感觉三魂出窍、魂灯乱晃,第一反应竟是遭恐袭了。紧接着,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传来:“小王八蛋,快把怀敞开,让我暖和暖和。”
我大吼:“扁毛畜生,能不能好好打招呼!”
只见一只浑身毛掉了近三分之一的丑鸟冲我喊:“你个瞎屌,没看见大爷我在这儿蹲着吗?”
想想自己眼神确实不太好,就不和这畜生计较了。我揪起它秃了毛的脖子,塞进羽绒服里,说:“你这傻鸟,怎么管我叫小王八蛋?我都54岁了,你才4岁,一身贱骨头,欠揍是吧?”
这丑鸟缓了缓被掐疼的嗓子,狠狠在我胸前啄了一口,骂道:“你个傻屌,我整个生命也就5年,都活4年多了,按人类岁数比例算,我是不是你老人家?快给我吃的喝的,好好孝敬,亏待不了你。”
看着这只毛斑驳、浑身悬伤、满脸疲惫的老鸟,一种悲戚涌上心头。不知几十年后,我临死前,能不能也有这么个温暖怀抱,讨口吃的、要口水喝?我揣着它走进海拉尔候车室,在贵得离谱的售货台前,花60块钱买了一盒花生米、两大块面包、两瓶红牛。在营业员诧异的目光中,我转身走进地下停车场入口,那儿人少,有两个僻静又暖和的角落。
在一个温暖角落,傻鸟迫不及待撕开面包袋,叽里咕噜把我买的东西吃了个精光,还嘟囔着:“什么破玩意,这么难吃,对老人家一点都不尊重。”我啼笑皆非,看着它,心里却闪过一丝温暖,紧接着又涌起一阵兔死狐悲的悲凉。
傻鸟吃饱喝足,往地上一躺,肚皮翻白,放了十个屁,打了五个嗝,还拉了一泡屎,半小时才缓过劲来。它围着我神气地转了一圈,说:“傻屌,我从洛杉矶机场钻进货舱飞回来的,信不?”
我吃了一惊,忙问:“你不是在小黄毛别墅里呆着吗?横跨美国东海岸到西海岸,不怕把你老骨头颠散架?”
这傻鸟说:“我长话短说,讲讲这一年跌宕生活。我看上一漂亮水灵的母鸟,想搞到手。这母鸟是小黄毛亲信的宠物,那人被派到萝莉岛,我就跟着去了。那地方太乱,他陪着那叫佩xX的老太太睡了一觉,第二天他吐了一早上,然后拿着信去了纽约,又陪x拉里睡了几觉,之后到休斯敦做了变性手术,术后两个月去了洛杉矶好莱坞,陪几个喜欢lgbt的老头老太太睡了半年,就拿到梦寐以求的电影角色。他给小黄毛打电话汇报完,就安心当电影明星了。我和那水灵母鸟好了一年,月初倒霉透顶,一场大火把母鸟烧死在家里,我的毛也烧掉不少,好不容易钻进航班货运仓才跑回来,我容易吗?你以后得好好孝敬我,不然半夜去砸你家玻璃,听到没,傻屌!”
说完,它扎进我怀里呼呼大睡。我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抱着它回到妹妹的楼房。打开门喊:“老李,起床了吗?” 把傻鸟放到厨房纸箱里。经过卧室,看到老李傻傻地看着我,心里顿时一阵温暖。只要老娘在,每年过年就有个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