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妈在老家照顾公婆,我爸却在外面出轨

发布时间:2025-01-21 07:13  浏览量:25

我的妈妈很可怜,她不仅要一个人负担我的学费生活费,还要照顾卧床不起的爸爸。

爸爸整日卧床,一心求死。

可是我还没有大学毕业,你怎么能轻易的去死呢?我的好爸爸。

我的父母属于包办婚姻,当初爷爷奶奶觉得我妈妈身子壮,屁股大,好生养,就定下给我爸做媳妇儿。

也过了几年夫唱妇随的好日子。爸爸在外面上班,妈妈在家里务农伺候老人孩子,养猪种菜样样在行。

爸爸周末回来,会给我带个城里的拨浪鼓,或者糖葫芦,驮着我在肩膀上转好几个圈圈。

后来爸爸搭上了一个贵人,贵人又把他安排到了建筑局工作,过了几年又熬成了正式工。

生活一路好转,直奔小康。本来皆大欢喜,谁想到命运的馈赠总是偿以更大的代价。

在这几年的时间内,妈妈只生下了我一个小丫头片子。爷爷奶奶言辞间就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他们的儿子步步高升,而妈妈依然只是一个会做饭,喂猪,生丫头片子的家庭妇女。

一直盼着我妈能再给我生个弟弟,他们总说,母猪都能生好几个崽,谁家的婆娘生完一个就再没动静了?

直到我妈怀了一个孩子又流产,大夫说妈妈,恐怕不能再生育了,家里就隐隐有翻天之势。

爸爸在建筑局上班,妈妈在家务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地分居的关系,也或者是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他不常回家,回家之后态度也很冷淡。

春风得意的人,总有些狂傲。不知何时,他竟然染上了赌瘾。

赢了钱的时候还好,回家的时候志得意满,带回许多烧鸡烤鸭,让妈妈给他烫壶酒,十分得意。

但是十赌九输,每每输了钱,就会喝很多的酒,喝多了酒无处发泄,就会回家对妈妈拳打脚踢。

我上前拉架,被他大手一挥扔的像小鸡一样扔到一旁。我疼到失声,胳膊撞到墙上,都不确定是不是还在肩膀上挂着。

爸爸使完了力气,沉沉睡去,留下一地狼藉。

我和妈妈互相依靠,在深深窄窄的院子里,坐在月光下,看着彼此脸上的泪痕和结痂后又破碎的伤口,说不出的心疼与难过。

我站起来看着屋里那个始作俑者,我说,「我去杀了他,我还小,警察不会判我死刑的。」

妈妈被吓了一跳,认真端详了我一会儿后,使劲将我搂在怀里,她说,「不行,暖暖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暖暖是妈妈贴心的宝宝。妈妈会保护暖暖的。」

什么时候这日子才能熬出头呀?年幼的我始终不知道。

熬不住的时候,我们也去找过爷爷奶奶,盼着他们能说句公道话,哪怕口头约束一下爸爸。

谁知爷爷奶奶只说,「男人在外面挣钱,回来打自己婆娘两下算什么事,谁家的女人还要当成眼珠子供着不成?」

「你来我们家这么多年,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你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你男人没跟你离婚就算对得起你了。别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们坐在炕边儿硬硬的板凳上,听着他们劈头盖脸的奚落,知道是没有指望了,妈妈又带着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家。

其实原本也是知道没有指望的,只是人啊,总是要撞到了南墙磕的头破血流才能死心。

在多年以后,爸爸会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路过一片池塘,成群的青蛙乱叫一通,夏天的风裹挟着淤泥腐烂的气息路过。

妈妈定定的站在池塘边,看着那汪幽绿的水很久很久,直到黄昏的风吹干了眼角的泪,才又抓起我的手,继续赶路。

爸爸又一次赌输了,喝多了酒,红着眼睛回家。

他逼着妈妈把家里的钱拿出来,他要去翻盘,妈妈忍不住大哭大喊,歇斯底里道,「家里哪里有多余的钱,你已经好久没有往家里拿过工资了。」

爸爸生气,一脚踹在了妈妈的心窝,又摔了家里的餐碟碗筷,扬长而去。

他将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见我正立在院子里,以邪恶的仇视的眼睛看他,更激起了他的怒火,大步走过来,揪着我的头发,啪啪两个大巴掌扇的我昏天黑地,嘴角流血。

那一夜妈妈坐在院子中,看着朦胧的月亮,泪流不止。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她整整坐了一夜。

那时我真的害怕极了,我年幼的心就像被一双粗粝的大手狠狠的摩挲着,喘不过气。

我怕妈妈真的想不开,离开我。

谁知第二天,妈梳好了散乱的头发,原本呆滞的眼里竟然透出几分光彩来,神采奕奕的跟我说,「暖暖,这日子总会熬出头的。」

妈妈开始向爸爸提议让她去城里做工,这样的话也能多挣一些钱,晚上他回来的时候也有个热饭热汤吃。

爸爸不肯,他说女人在家伺候公婆天经地义,你去城里谁来照顾爸妈,谁伺候庄稼?

妈妈说爸妈现在还不用人照顾呢,等以后年纪大了离不开人的时候就回来。

「你什么也不会,就会伺候那两颗庄稼,你去城里能干啥?」

「咱邻居阿霞也去了城里,一年能挣好几万呢。家里要是有个短缺也能补贴上。」

爸爸还是不肯。

妈妈说爸爸有可能是在外面养了女人,怕她去了闹起来,脸面上不好看。

毕竟他在建筑局,也算是有点地位。

妈妈说不要担心,日子总会熬出头的,也都会有转机的。

终于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父亲又红着眼睛回来了,他跟妈妈要钱,把家里翻的底朝天,终究只找到几张破旧的零钱,散乱的扔在地上。

他欠了债,还不起。

妈妈看着他,委顿在地上,声泪俱下,「我一天伺候庄稼能有几个钱呢?我说要去城里上班,你又不愿意,家里的钱都不够孩子上学,哪里还有多余的呢?」

爸爸嗤笑着,眼见着拳头就要掉下来,我急忙挡在妈妈面前,我说「爸从明天开始我不上学了,我去给你挣钱,你别再打妈妈了。」

爸爸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用?早点结婚挣点彩礼还差不多。

爸爸几年前就要跟妈妈离婚,妈妈始终不肯。

我也劝过妈妈,要不就跟爸爸离婚吧?咱们两个过日子,虽然辛苦一些,但是比跟爸爸这个定时炸弹过日子要好很多呀。

妈妈摇摇头,她说不行,你爸虽然混蛋,但是工资高,仅凭妈妈自己一个人养活你,你怎么能上得了大学呢?你要勤工俭学,你要节衣缩食,你要吃多少苦?没关系的日子忍一忍总会有出路。

那时爸爸还没有沾染赌博,也没有对妈妈拳打脚踢,而如今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我又劝妈妈离婚,她都坚决不肯。

爷爷奶奶明里暗里的奚落,句句扎心。什么生不出儿子光占着好位置,什么野地的鸡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妈妈总是用那双布满了裂口和老茧的双手,擦擦眼泪,再回到地里去侍弄庄稼。

可能是在外欠债太多吧,爸爸终于松口让妈妈去城里打工,但前提是要把挣的钱都交给爸爸。

妈妈说「行,但是一定要把暖暖的学费留出来。」

我看着开心的妈妈,心里却没有一丝欢喜,等到那个男人赌输了,红了眼,还能留下我的学费吗?就怕离得这么近,妈妈要被他打死了。

我们收拾了行李,一同去市里租了一个离爸爸单位很远的房子住下。

爸爸不让我们住到附近来,说是影响不好。

能有什么影响,只怕是有了金屋藏娇的小姐吧。

我在心里呼喊着,老天呀老天,求你可怜可怜我们,给一条活路。

劝不动妈妈,打不动爸爸,眼见前面泥泞一片却束手无策,我甚至不知道坚持上学有什么意义,我的生活说不定在哪一天就会全军覆没。

我们搬到市里之后,生活各方面都便捷很多,当然挨打的次数也更多了。

妈妈不哭也不闹,只一味的忍受着,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她的眼睛始终亮亮的,就像乌云下隐藏的月光,闪烁着希望。那个希望究竟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爸爸不经常回来,我和妈妈倒是过得很好。不用再受爷爷奶奶指桑骂槐的嘲讽,也不用烈日寒冬的在土地里刨食。

城里挣钱容易多了,妈妈在饭店后厨刷碗,一个月工资2000。但她跟爸爸说只有1500,还要留500做生活费,所以每个月交给爸爸1000。

除此之外,妈妈还在外面揽了一点手工活,每天下班后在家里做。我若是空闲了也能帮着做点。

偶尔还能从到店里拿回一些客人没怎么吃的剩菜,有的时候还有半瓶饮料,我们的日子过得倒是比在家的时候好多了。

如果忽略妈妈身上越来越多的青紫相接的痕迹和头皮里隐隐可见的结痂。

那些都是爸爸喝多了酒,赌输了钱时留下的。我们就像破抹布一样,被随意的折磨丢弃。

爸爸几次要离婚,妈妈就是不肯。被羞辱,被折磨,咬着牙,就是不离婚。

其实,我真的很不理解。

爸爸虽然挣得多,但输得更多,还不如离了婚,两相好过。这么纠缠着,妈妈要吃很多苦头的。

要钱钱没有,要情情没有,拖着不离婚图啥呢。

那时我还不知道,妈妈要的才不是那一点点点生活费和一个糟糕的男人,常年种庄稼的人,怎么能不知道秋收冬藏呢?

秋天不到,自然是收不了麦子的。

麦陇边的麻雀,从春到秋,都在等着金黄色的麦穗伏倒。没有哪片麦子能常青过冬。

终于,入冬了,非常非常的冷。

风雪交加,寒风呼啸,不知隐藏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冬季以它特有的苍凉,冷漠的撕碎了爸爸的敲门声。

他醉酒而归,数足寒冬,风声淹没了他不成句的咒骂声,喃喃低语,没有人回应。

我们在漆黑的夜里,看着窗外,瑟瑟发抖,却又使劲握着拳,倔强的不让眼眶里将出的眼泪掉下来。

妈妈说,总会熬出头的。

遍体鳞伤的等待,终于要在今天有一个结果,身上青紫想接的痕迹还未消去,被扇到穿孔的左耳已经不能清晰的听到声音,妈妈稍稍向左转头,努力的用右耳分辨那絮絮的咒骂声。

直到我那赌鬼爸爸酒醉口齿不清的呼喊中淹没在了风雪中,妈妈的眼泪才一串一串的掉下来,她说,终于要结束了。

在门外的院子里,他睡过去了,带着一身酒气。

脸颊上还泛着红晕,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气冲天的,鞋子丢了一只也不知道。这深一脚浅一脚的,难为他还认识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走了就不要回头。

妈妈打开门,走到爸爸身边,费力的揪着衣服把他的上半身拽起来,等到上身与地面成了90°,再猛的松手,任由爸爸的头部做了自由落体运动。

一次,又一次。

我就在旁边看着,看着他发出沉闷的呻吟,看着风雪匆匆掠过却无动于衷,看他的手臂,胸膛,鼻子,被一点点的覆盖。

没有惊讶,没有不舍,也没有害怕。

我估摸着这破碎的生活该有个新的开始了。

过了许久,妈妈开始呼喊,并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

医生问到情况时,妈妈说,爸爸出去喝酒许久未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满天的风雪中。

鞋也丢了一只,满身的酒气,叫也叫不醒。

大夫说大概是摔到头了,又在低温环境下躺了那么久,情况不是太好。

妈妈满脸愁容,在病房不住的哭泣,她说,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病了,这个怎么是好?

因为摔倒了头部,里面大概有淤血,大夫说要手术,可是家里根本没有钱来支付医药费。

打了电话给老家,爷爷奶奶骂骂咧咧哭哭啼啼的赶来,

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左右开弓给我们几个大嘴巴子。

奶奶气的抖擞肩膀,指着妈妈骂到「你这个丧门星,有你就没好!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救他?因为爷们打你几下怀恨在心。」

我妈瑟瑟发抖,止不住的求爷爷奶奶拿钱先救爸爸,声泪俱下,委委可怜「爹,娘,我真不是故意的,她爸是顶梁柱,我怎么能害他……」

爷爷一脚踹在妈妈胸口,妈妈窝在墙角,哭都没有了力气。

医院的大夫护士都看不过,纷纷警告,如果再动手就要报警,他们这才消停下来。

爷爷奶奶不过务农为生,爸爸又没给过他们钱,两三万的棺材本如杯水车薪,毫无用处。

借钱?反正我们是无钱可借。

在医院住了几天,我们只能回家。脑子里的淤血没有排干净,爸爸还不能自由行动。

精神也尚未完全清醒,照顾他实属工程巨大。

我们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床,原先爸爸若是回来,我就去沙发睡。

爷爷奶奶在这待了几天,没地睡,没地坐,只威胁妈妈好好伺候爸爸,就走了。

于是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妈妈把医院的证明交到了爸爸的单位,替他请了假。

然后回家一把屎一把尿的开始好好照顾爸爸。

她用皮绳腕带将爸爸的四肢牢牢的栓到了铁架子床上。让他只能保持一个姿势躺着不能翻身,也不能下床。

那些皮绳腕带是从哪里来的呢?那都是爸爸折磨妈妈用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学了些什么花招,就在无数个夜晚将妈妈禁锢在床上肆意妄为。

反抗就打,呼喊就掐。

我在许多个夜晚,听见妈妈低声呜咽着求他,让他顾忌我。

他却说,「你若是顾忌孩子,就不要挣扎,不要出声。偏偏这么犯贱,非要弄出动静不可。」

他们的屋里,会传来手掌拍在肉上的啪啪声,一声接一声,伴随着爸爸低沉满足的暗笑。

我去拍门,门锁着。

我问爸爸是不是在打妈妈。

短暂的沉默后,听到妈妈说,「快回去睡吧,我们看电视呢。」

声音里,夹着隐忍,强装镇定。

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我知道一定不是好事情。

爸爸回来的夜晚,马桶垫上总能看见斑斑血迹。

问妈妈,她只说,「别问了,没事。」

后来,爸爸开始不锁门。他说,如果妈妈再反抗,后果自负。

于是某一个深夜,在听到妈妈一声极为压抑的怒吼后,我闯了进去,尽收眼底。

爸爸按着妈妈的头,逼着她偏头过来看我,「贱货,你满意了?」

爸爸很得意。

妈妈手脚被缚,嘴里堵着东西,拼命摇头,让我走。

如今,这些东西都用在爸爸身上了。

真好呀,他一定很喜欢。

手不能动,脚不能走,口不能言。

每天换着冰块敷在后脑,这淤血可不能散去,爸爸每天打人这么辛苦,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本来,我们在农村,过得还好。他不常回来,我们大多时候乐得自在。

妈妈说本来她都是可以忍耐的,只要能让我好好读书。

可是直到我到了青春期,身体开始慢慢发育,爸爸的眼睛在我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大概是从那时起,我那没有文化的只会种地的母亲,开始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一样张开了弓,开始布置她的网,等着猎物掉进陷阱。

她没读过太多的书,不会三十六计,也不知兵法。但是她会种庄稼,知道怎样能让雀儿飞入已经织好的补雀网中。

她会捕鱼,知道冬天怎样在冰上凿出一个洞,怎样放置鱼饵,能让河水那种那些肥美饥不择食的鱼,自己挂到钩上。

妈妈跟着爸爸来到市里织网,以为只是多挨打罢了,没想到还有床帏间的蹉跎。

险些熬不过去,几近自杀的夜晚,我们靠着彼此,吸取力量。

难堪的那些事,我们默默不语,只字未提。

在家休息了两三个月,爸爸单位的工会说要来看望爸爸。

也是,休了这么久的病假,难晚要过问一下,人为关怀还是要的。

妈妈提前摘取了他的皮带镣扣,擦洗干净,等着工会的人来。

不出所料,爸爸开始大倒苦水,可惜呀,呜呜的说不清楚。

来人不解的看着妈妈,妈妈一脸的心疼,「唉,好好的人,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了,心里苦啊。」

但有人依稀听出爸爸似乎在说妈妈虐待他,于是叫来了警察。

警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因为爸爸经常家暴,已经报过好几次警了。

但是因为婚内家暴多属于感情纠纷,一般不会认定故意伤害。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教育批评,再教育,再批评,或者是要爸爸做出口头的书面的承诺。最多也就是带回局里进行思想教育。

家暴只要没死人,大多是以说教告终。

妈妈早已知道了其中的套路,如今不过是羊变成了狼,没什么可怕的。

警察来时,妈妈只是一味的装可怜,啥也不说,眼泪哗啦哗啦的往外掉,身上的伤,深的浅的,还有痕迹。

她故意穿了一件短袖衫,将那些往日的伤痕裸露在外。

妈妈说她爸爸不肯好好养伤,总是想下床走路。可是现在伤口还没长好,容易摔跤加重伤情。

自己没有办法,才在需要出门的时候,将他的手栓起来,以防他作践自己。但每次回来就马上给解开了。

妈妈还在哭诉,我还要挣钱,给暖暖交学费,还要照顾他,还要做家务,哪里就那么周到呢?

警察认同了妈妈的说法,走了。

工会的人也觉得自己唐突了,道了歉,也走了。

于是,妈妈又将他的四肢拴起来,拿着排泄物抹到了他的脸上,说,「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把这些东西抹到你的嘴里。」

爸爸梗着脖子不肯认输,气的满脸通红,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被禁锢在床上,永远也别想痊愈的人。

一个在警察局留了案底,家暴妻子女儿的人。

一个等着被照顾没有能力与外界联系的人。

那天来的人里,有个女人,略有姿色,看上去三四十岁,打扮的挺时髦,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像是被精心修饰过了。

她看到爸爸,略有缱绻,转瞬即逝。在妈妈去给爸爸办理病退的时候,她还假装随意的问着爸爸的近况。

「好不了了,估计这辈子都得躺床上了。」妈妈佯装叹息。

我管你小三小四,有情没情的,退休金是我的,别的都不算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爸爸大概有些肌肉萎缩了,就算是不绑着他也不能行走了,天天嘴里塞着口球,舌头萎缩,也不能说话了。

不过天天枕着冰,头脑应该挺清醒。

他应该时时刻刻为自己的结局反思,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却毫无还手之力,看着自己默默的变成废人却无可奈何。

往后余生,他都该清醒的,僵硬的度过。

这一年里,妈妈为了照顾爸爸,几乎整天都待在家里。做点手工活儿,挣点零花钱。

邻里街坊的,偶尔有人来串门,妈妈也不让别人进屋,她说家里有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自尊心强,不想被别人看见。

别人也表示理解。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院子里面坐一坐就走。

爸爸被堵着嘴,声音微弱,起初还能憋着嗓子像牛一样哦哦的吼上几声,渐渐的就放弃了挣扎。

双眼无神的瞪着天花板,等着日复一日的折磨。在床上拉屎尿尿,嘴里插着漏斗喂食,裸着下身的耻辱。

余生很长,慢慢享受吧。

我们搬了好几次家,爷爷奶奶想来,找不着门。

如今,他们又想来。

好吧,爸爸已经完全不能说话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们来了,就骂妈妈生不出儿子,又骂她是个狠心的妇人,命硬,把我爸爸克到了这个程度。

妈妈就一直哭,一直哭,像一个懦弱的玉米虫子,抱住头蜷缩在自己的膝盖里。

爷爷奶奶看到意气风发的儿子躺在病床上,嘴里躺着涎水,如雷轰顶。

他们没想到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当即表示要把爸爸带到老家去,他们来照顾。

爸爸的死寂的眼睛倏的就亮了,他以为看到了生的希望。

却不知一个合格的猎人,早就在可能撤退的路上,做了埋伏。

爷爷奶奶要带爸爸回去,妈妈当即表示可以。

她说自从爸爸躺在床上,家里早就入不敷出了,又整天有讨债的上门,做手工活挣那几个钱,勉强维持温饱。这日子,早就过够了。

若爷爷奶奶肯将爸爸带回老家去,她也好出去打工挣钱供我上学。

爸爸不能言语,爷爷奶奶是农村人消息也不灵通,他们不知道爸爸还有病退工资的事情。

倒是问过,妈妈说又不是工伤,只给了点人道赔偿,看病吃药早都花完了。

便再没人提起这事。

当然,妈妈并不真的希望爸爸走,如若有一个把柄,当然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心的。

于是爷爷奶奶在城里小住的日子里,妈妈就买了两身新衣服,又从银行取了两万块钱在大街上晃来晃去。

遇到认识的人就站下跟他们聊天儿,说公公婆婆从乡下来了带来了几万块钱,丈夫的病或许有了指望。

于是这个消息快速的传到了讨债人的耳中。

他们到了家里,逼着我们把钱交出来。

妈妈笃定说没有,他们就在家里摔砸打闹,又派一波又一波的人在我们家蹲守,不许进,不许出,直到拿出钱来为止。

爷爷奶奶被吓到了,一大把年纪,哆哆嗦嗦的被逼着不准睡觉。

只要稍有睡意,那群讨债的人马上拿着铜锣锵锵一顿敲打,震耳欲聋。

这些人跑江湖许多年,绝不伤人分毫,但就是有许多折磨人的手段。

不让睡觉啦,守着厕所门不让进啦,言语下流无耻污秽。

他们甚至问奶奶,是不是久不经人事,要不要给她检查检查?

爷爷奶奶在儿子儿媳面前臊的抬不起头,再没了理所当然的嚣张。

报警?无伤无证据。说教讲道理,无效解决不了问题。

妈妈问他们什么时候把爸爸带走,她真的过够了这样的日子了。

爸爸在哪儿讨债的人就追到哪儿,纵然换了好几个地方租房子也没用,他们总能找到。

爷爷奶奶有点儿惊惧,本来他们年纪大了照顾爸爸就有些力不从心,又看到这些讨债的人。

若这些讨债的人若追到农村可怎么办?老两口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而且家里的名声也要全完了呀。

他们会变成全村的笑话。

妈妈坚决说没钱,他们在屋里翻找也没见着钱,就一直赖着不走。

妈妈发疯了一样的说,「你们不要来找我,我身上没有钱,他们两个人身上有钱,你们跟他们要。」

说着指着我的爷爷和奶奶。

要债的才不管你男女老少,当即用大刀指着他们,要么自己把钱交出来,要么咱们帮你们脱光了一起找找。

哥几个乐呵乐呵。说罢,他们肆无忌惮的诨笑着。

爷爷被吓得尿了裤子。

他们身上有那么几千块钱吧,交出去了,但是跟传出去的好几万还是差的很远。

要债的都是红眼睛,绿头发的怪物,他们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依然闹个不停,轮流蹲守。我不能去上学,以照顾爸妈为由给学校请了假。

这么多年,我们早都不害怕这些要债的,他们只要钱并不想因此惹上人命官司,我们只要一味的求饶就好。

但爷爷奶奶却真的被吓住了,失魂落魄的,狼狈极了。

妈妈是真的求饶啊,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说,家里的钱都给爸爸买药了,就这几千块钱了,真的拿不出了。

其实我们真的有好几万。

爸爸每个月几千块钱的病退工资都攒着呢,平日里花的都是妈妈做手工活儿的钱。

妈妈才不会给爸爸吃什么药呢,只随便给他吃两口饭养着便罢了。

要债的走了,爷爷奶奶也走了。

他们不敢带走爸爸,也不敢再来了。

每逢过年,妈妈还会打电话问爷爷奶奶有没有钱,要债的又来了,手头实在是不宽裕。

爷爷奶奶再不接我们的电话,如此,爸爸在这世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亲人了。

一家人,要相亲相爱的永远在一起才好。

中学毕业后,我们搬到了市里的楼房,冬暖夏凉,很是惬意。

爸爸单独一个卧室,通风采光都很好,毕竟屎尿成堆味道不好。

妈妈身上的伤痕终于淡淡的消失不见了。

我有时看着那个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手脚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头发稀疏,牙齿掉了好几颗的老头子。我在想那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那个挥手毫不留情,眼里没有片刻柔情的爸爸。

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以为老婆孩子都是自己私有财产的爸爸。

真的是他吗?

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很好的男生叫李堂,他对我很温柔,经常给我带零食,周末也会一起写作业,去图书馆。

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幻想着穿上美丽的婚纱,幻想说出那句我愿意。

我以为我会好好的,但其实,我不能。

我走不出家暴的阴影,害怕结婚。就算李堂温暖的气息环抱着我,也不行。

在幽黑的夜里,我总是想,如果他家暴我,我该怎么办?

像妈妈一样把他变成人彘一样的怪物吗?

我那遍体鳞伤的童年,破败不堪的青春都葬在胆战心惊的岁月里。

我对于未来的期待似乎只有不被家暴那么简单。

然而,在不知觉间,我已经对未来起了彷徨。

对温暖的渴望和对于任何人都有的防备,让我在人性的夹层间无所适从。

我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也失去了被爱的勇气。

唯有在一个人独自入睡的夜里,才会给我片刻的心安。

与李堂相拥而眠的几个夜晚,我都在想,若他磨拳擦掌,若他挥刀霍霍,我将向死以备。

而他只是轻轻的吻我,略要向更深一步进展,曾经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梦魇就会袭来。

近水救不了远火,我的青春与爱,早已一片荒芜。

恍如隔世,一梦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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