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妈妈一起伐木

“孩子，起床啦!”，随着妈妈轻轻的叫声家里的灯也亮了，刺眼的白炽灯灯光照醒了仍然睡意朦胧的我，一个矿区上初一的中学生。姥姥也起来了，帮我和妈妈准备早饭，妈妈收拾伐木装备。家里条件不好，姥姥就经常住在家里帮衬我们。妹妹弟弟也被吵醒了，迷迷瞪瞪看着我们，很快蒙头躲进了被窝里。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窗上厚厚的冰花提示我外面还很冷。

刚出门，一股冷风像针一样扎在脸上，钻进领口。东北的冬天不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就照顾你。妈妈走在前面，我默默跟在后面，虽然天黑看不清路，但常年走的小路已经轻车熟路了。不知不觉走出了矿区，天也慢慢放亮，走在积雪的乡间路上，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妈妈是矿上的大集体工，换过很多工作，大多是又脏又累的工作，甚至下过矿井。下井需要上夜班，一次妈妈半夜下班回家路上不小心掉进路边的坑里，脚骨折了，因为没有舍得好好修养留下后遗症，脚有点变形，走起路来多少有些不利索。后来因为矿井里潮湿闷热又高粉尘，很影响健康，对妇女伤害更大，国家渐渐不允许妇女下井了，矿上又安排她去伐木。

以前听妈妈说过伐木的地方很远。在我的心中最远的地方也许不过无铝——一个有我许多亲戚的美丽小村庄，一个我童年常去玩耍，充满欢乐的地方。慢慢走过了无铝，我问妈妈还有多远，她看出了我的焦虑，笑着说快到了。可她的“快到了”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路越走越窄，路边的树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密。记不清走过几个到无铝的距离，好像绕过了几座山，天也大亮，也许因为走雪路费力，我已累得气喘吁吁。妈妈笑着说终于到了。

这里是典型的深山老林，树如此的又高又密，根本看不到人影，远处还不时传来鸟鸣和不知什么样野兽的叫声。即使山区长大的我，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和妈妈年龄相仿的女人，她们也是和妈妈一样的集体工，也是来伐木的。有个阿姨见到我，开玩笑地说：“看看人家妈妈，为了多挣钱，把儿子也带来了”。

妈妈带领我很快开始工作。在这片原始森林里竟然有一片松树林，我们的工作就是从山上用锯伐木后，去掉树枝，拖到山下码好，这样每棵树可以挣5分钱，实实在在的按劳分配。妈妈伐树，我负责运输。虽然山高林密，碗口粗的松树又长又重，但借助雪地滑行，才能马马虎虎拉得动。

中午时我已饥肠辘辘，又渴又饿。妈妈就停下来带我去吃饭。走了一段路，竟然出现了一座房子，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妇。老夫妇和蔼可亲，开朗乐观，常年生活在这深山老林里，简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我在想也许正是有他们在，矿上才敢安排这些女工们来这里伐木吧。他们给我们准备了白菜豆腐汤和馒头，汤菜5分钱，馒头5分钱。午餐如此香甜可口，很好地安抚了我的胃。

吃饱喝足之后我和妈妈很快投入工作，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我和妈妈改变工作方法，先一起伐树除枝，再一起拖树下山堆码，效果果然明显，感觉山上的树快被我俩砍光了。但东北冬天的天如此的短，太阳很快就落山了，周围一片昏惨惨的，路也渐渐地看不清了。收工后一数，竟有近100棵树，比其他人多出30、40棵。这是妈妈今天的工资，妈妈和我都很高兴。

忙了一天已精疲力竭，想想回家的路又如此漫长，不免有些难过。不巧天又下起了雪，而且越来越大。好在一群人有说有笑，走走停停，倒也不害怕。不知走了多久，天已完全黑下来，但雪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家走路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这样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

“滴滴”、“滴滴”，随着一束光射过来，远处有一辆卡车开过来。“捎我们一段吧”，有位阿姨向司机请求。司机爽快地让大家上车。

站在卡车车斗里，扶着栏杆，大家高兴极了，在漫天的雪花里唱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