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带病卖菜供儿上学,如今儿子回乡建诊所:不让妈妈再受苦了

发布时间:2025-03-14 15:42  浏览量:2

高中那会,我和李小江住一个宿舍。他总是第一个起床,不管冬夏。

那时候学校还没装空调,夏天的寝室热得像蒸笼。李小江的床位在门口,风扇转一圈到他那儿已经没劲了。他枕头下常年垫着一块毛巾,醒来就是一个湿印子,乍一看还以为漏雨了。

“你怎么老早起?”我有一回问他。

他收拾着书包,肩膀微微一耸:“习惯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妈——就是大家口中的张大嫂,天不亮就得去菜市场摆摊。小江从小跟着,帮着择菜搬货,日出而作这四个字刻在骨子里了。

张大嫂在县城西边的自由市场卖菜。那会儿还没有正规菜市场,就是一条街,早上五点多,一群人推着三轮车来,往地上一铺,蹲那儿卖。

李小江他爸年轻时是矿上的工人,一次事故后落下了腰伤,后来病越来越重,四十出头就走了。张大嫂守着个半大小子,没有一技之长,卖菜成了唯一的出路。

我第一次见张大嫂是高二那年。她来学校送菜苗给食堂。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花布衣服洗得发白,脖子晒得黝黑,跟手腕形成鲜明的分界线。李小江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趁着课间跑出去,帮她把菜搬完。

“同学,帮了大忙了啊。”她笑着递烟给食堂师傅,压根没认出站在旁边的是自己儿子。

李小江就站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她转身要走,才轻轻叫了声:“妈。”

张大嫂愣了一下,然后笑容更大了:“哎呀,小江啊,妈眼花了都没认出来。”她想摸摸儿子的头,又觉得不合适,手在半空顿了顿,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长高了啊。”

那天下午上课,李小江一直咳嗽。班主任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他摇摇头,说花粉过敏。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抬头时通红的眼睛。

高三那年冬天,李小江发烧了,烧到39度多。班主任给张大嫂打电话,她赶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不用去医院,”李小江推开医务室的门就说,“快考试了,不能耽误。”

张大嫂站在走廊灯光下,白毛衣领口绽着线头,袖口沾着菜叶的绿色。她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甲里还有泥。

“要去,”她少见地强硬,“耽误两天没事。”

李小江摇头,固执得像头小牛:“不去。妈,我没事。”

最后是值班老师打圆场,说先吃药观察,明天再说。

张大嫂没走,在医务室的椅子上坐了一夜。我半夜去接水,看见她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闭着,手里还握着个温度计。水杯磕碰出响动,她立刻惊醒,顺手把温度计塞进衣兜,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是小江同学吧?”她认出我来,眼睛里有种奇怪的期待,“他学习怎么样?”

我不由自主挺直了背:“挺好的,年级前十。”

她笑了,露出两颗不太整齐的门牙:“那就好,那就好。”

后来我回到宿舍,看见李小江的书桌上放着一堆药盒。青霉素、板蓝根、感冒灵…放得整整齐齐,边上还有个褪了色的小熊水杯,杯身的花纹已经看不清了,就剩个轮廓。

那个杯子不知为什么让我鼻子一酸,好像看到了十岁的李小江,捧着这个杯子,在某个发烧的夜晚喝下苦涩的药。

高考前两个月,李小江消失了三天。

班主任问起来,他低着头说家里有事。我坐在旁边,发现他左手上缠着纱布。

“怎么弄的?”下课后我问。

他不在意地耸耸肩:“没事,帮我妈干活不小心的。”

但他晚上写作业时,我注意到他经常甩手腕,好像很疼的样子。

直到高考结束,我才从他同村的同学那里听说了真相。那几天张大嫂病了,不是普通的感冒,是胆结石发作,疼得直不起腰。正赶上春菜大上市,错过这几天就没收入了。

李小江请假回家,天不亮就去镇上进菜,然后一个人撑起了摊位。他不会挑菜,被骗了几次,买回来的菜蔫了一半。又不会砍价,东西卖不出去。第二天他找村里老手讨教,学会了挑菜的门道,还在小本上记下各种菜的行情。

那三天,他累得够呛,手上的伤是搬箱子时碰的,伤口不浅,但他硬是没去医院,怕花钱。

高考结束那天,李小江请我去他家吃饭。他家在城郊的一个村子,泥土路,两间平房,门口种着几棵葱和一小垄香菜。

张大嫂铺了块蓝白格子的塑料桌布,煮了一大锅面,卤子是肉末炸酱,香得让人流口水。墙上挂着李小江的奖状,从小学到高中,密密麻麻贴了一面墙,最上面几张已经泛黄了。

吃饭时,电视机开着,是本地台的新闻。李小江和张大嫂谁都没看,我时不时瞟两眼。忽然画面上出现一个熟悉的地方——西边的自由市场。

“要拆了?”我指着电视问。

“嗯,下个月,”张大嫂手里的筷子顿了顿,表情有点茫然,“说是不卫生,影响市容。”

李小江安静地吃面,没说话,但我注意到他看了眼墙上的日历——那是赠药的日历,停在去年12月,上面用红笔圈了几个日子,写着”复查”二字。

高考成绩出来后,李小江被省医学院录取了。那段时间,我几乎没见到他,听说他在县医院做临时工,打点滴、换药水、测血压,什么杂活都干。

报到前一天,我去他家找他。张大嫂在院子里洗衣服,洗衣粉的泡沫顺着她粗糙的手流下来,在阳光下泛着彩色的光。

“小江去帮人送菜了,马上回来,”她朝屋里指了指,“你先坐。”

我进屋随便转悠,看见桌上放着一封信。抬头写着”医学院助学金申请表”,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最后一行赫然写着:“家庭年收入:14280元”。

按现在的标准,这个数字连温饱线都够不上。

李小江回来时,我正坐在他的床边发呆。他放下背包,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药方递给我。

“我妈的。”

我接过来看,上面记录着”胆囊切除术后注意事项”,开药日期是去年11月。

“去年9月发现的,10月做的手术,”他声音很平静,“她没告诉我,怕影响我学习。我高考完才知道。”

“那她现在…?”

“好多了,但得定期复查。”他低头整理书包,“我妈这人,宁愿自己扛着也不麻烦别人。”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李小江选择医学院。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在医院打工。

大学期间,我和李小江联系不多。偶尔在校友群里看到他的消息,总是很简短。他不像其他同学,假期很少回家,听说一直在学校附近的医院实习。

五年后的一个冬天,我回县城办事,意外在医院看到了张大嫂。她比以前更瘦了,但脸色红润,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袖口依然有些磨损。

“阿姨,”我叫住她,“还记得我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记得,小江同学。”

我们在医院门口的小店喝了碗面,她告诉我自由市场拆了后,她改行在附近小区做保洁。一天三个单元楼,每天早上四点起,干到九点,然后回家做饭,下午有时去镇上帮人照顾孩子。

“小江怎么样?”我问。

“好着呢,”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显出几分骄傲,“在省城医院工作,专门看胆的。”

我心里一动:“胆外科?”

“对,就是胆外科,”她点点头,“他从小就说,长大了要做医生,给我看病。”

她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好像儿子从小的梦想成真了,就足够了。

又过了几年,我回县城探亲,偶然听说县医院旁边开了家新诊所,专看消化系统疾病。

出于好奇,我转了过去。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仁心诊所”,下面一行小字:“专注胆胰疾病二十年”。

推门进去,候诊室里坐满了人,墙上贴着各种健康知识海报,还有一张放大的证书照片——李小江穿着白大褂,站在首都一家大医院前,笑得很自信。

正出神,诊室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下一位。”

李小江站在门口,蓄了短须,眼神比从前更加坚定。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老同学?”

晚上,我们在诊所后面的小房间喝酒。那里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柜,角落里放着几个纸箱,似乎刚搬来不久。

“怎么想起开诊所了?”我问,“省城医院不是挺好的?”

李小江给我倒了杯茶,自己却拿出两罐啤酒,一口气喝了半罐,舔舔嘴唇才说:“妈的病总复发,我不放心。”

原来张大嫂胆结石手术后一直断断续续有不适,但她不想麻烦儿子,总是自己扛着。去年她突然昏倒在单元楼里,差点没抢救过来。

“医生说胰腺也出了问题,需要长期观察,”李小江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申请了调动,回来开这个诊所,专门看这类病。”

我忽然注意到桌角放着一个褪了色的小熊水杯,还是那个我在宿舍里见过的。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嘴角微微上扬:“妈妈给我买的第一个水杯,小学入学那年。她说喝水要喝热的,不然对胃不好。”

水杯旁边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张大嫂,站在诊所门口,穿着一件簇新的红色羽绒服,笑得像个孩子。

“这是新址开业那天拍的,”李小江轻声说,“她第一次穿这么贵的衣服,不好意思了半天。”

第二天一早,我去诊所找李小江吃早饭。推门进去,却发现候诊室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农村妇女。

一位老大娘认出我来:“你找小江医生啊?他去给他妈送早饭了,一会儿就回来。”

我在一旁等着,听她们聊天。

“张大嫂有福气啊,儿子这么有出息。”

“是啊,听说小江医生在省城医院待遇可好了,为了照顾他妈,硬是回来了。”

“不光照顾他妈,对咱们这些老乡也好啊。你看我这腿脚不方便,他隔三差五就上门给我换药,一分钱不收。”

“听说诊所里有个’张大嫂爱心基金’,专门给困难户减免费用。”

我正听着,李小江推门进来了。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脸上还带着笑意。

见到我,他招招手:“来,带你去个地方。”

李小江带我去了县城西边,那里已经不是当年的自由市场了,变成了一片漂亮的小广场,中间有个凉亭。

“我妈现在每天都来这儿,”他指着凉亭,“早上锻炼,晚上跳广场舞。”

凉亭里坐着几位老人,张大嫂在其中,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运动服,头发剪得利落,手里拿着一根编了一半的毛线。看见我们,她高兴地挥手。

“妈,给你带早饭。”李小江把保温桶递给她。

她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碗白粥,配着几样小菜,还有一个鸡蛋。她笑着说:“你忙你的去,我一会儿吃。”

李小江摇摇头:“您先吃,趁热。”

他站在那里,目光柔和地看着母亲吃早饭,像当年张大嫂看着他吃药一样。

周围几位老人笑着打趣:“张大嫂,你儿子这么孝顺,你前世修来的福啊。”

张大嫂脸微微红了,低头吃粥,但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笑意。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场景——瘦小的张大嫂在寒风中蹲着卖菜,为了能多挣几块钱给儿子交学费。而现在,她的儿子回来了,在她身边,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

临走时,李小江对我说:“我妈这辈子没享过福,以前我觉得对不起她,现在终于能做点什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无比:“不让妈妈再受苦了。”

日光照在他脸上,和二十年前教室里那个倔强的少年渐渐重合。我忽然明白,他的选择从来就不是偶然,而是一个儿子最深刻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