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后，我打算下学出去打工！正收拾着东西，姑姑冒雨冲进了屋

讲述：崔筱婷

文：霁月

父亲去世的第二个月，我一个人在房里收拾东西，准备过几天就和村里的小姐妹们一起去外地打工，学是上不了了。

从小到大，我在这家里就不受待见，日子过得水深火热，早点出去也好。

小姑进了我的屋子，说：“婷婷啊，你只管去读书，念到哪，姑姑供到哪！”我愣住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是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

我爸说，我出生的那天，镇上的护士说我是个丫头的时候，奶奶一句话没说，虎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年妈妈是被爸爸一家人“骗”过来的！听村里老一辈人说，当年奶奶带着一筐子鸡蛋和一些不值钱的玩意上门，说家里开着个小磨坊，我妈嫁过来肯定是享福的。

当时我妈一家人还住在大山里，生活不算好，上头有两个哥哥，都在外边打工，虽然是苦了点，累了点，好歹有个奔头。

不知道奶奶是怎么花言巧语，竟真的把妈妈哄进了家里！

结果妈妈嫁过来才发现，家里住的是是漏雨的土瓦房，生活条件比自己大山的家强不了多少！当时我妈就闹着要回去，只是人来了，哪里有那么轻易走的道理。

没过多久，她俩便有了我！可能是爸爸和奶奶对妈妈不好，也可能她打从心底里不想再这个家待着，我三个月大时，妈妈的娘家人连夜砸开了锁，把她接回了家，至此再也没出现过。

至此，我爸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他去工地当小工，包工头戳着他脊梁骨说："连媳妇都看不住的怂货。"我爸一开始忍气吞声，后来实在受不了，和他们大打出手，后来弄伤了腿，活儿也干不了了。

后来，他整日缩在自己屋抽烟，烟灰把墙熏出焦黄的印子！奶奶也只是一味地心疼他，觉得是他受了委屈，从而把心中的怒火撒在我这个孩子的身上。

7岁那年，我发高烧，蜷在堂屋条凳上打摆子。奶奶舀着锅里的稀饭："女娃子命硬，捂出汗就好。"

还是小姑了晚班回来，看我虚弱得不成样子，连夜背着我去卫生所打了退烧针，这才熬了过来。

小学四年级那会儿，要填家庭信息表，我在母亲那栏画了道斜杠。后桌调皮捣蛋的虎子抢过表格满教室跑："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

戴着眼镜的女班主任竟熟视无睹，我一路哭着回去，和奶奶爸爸哭诉，他们却没给我什么好脸色，还是小姑第二天抓着我的手，在课堂上大闹了一番，搞出了不小的动静，这才没有人再敢欺负我。

腊月十六是我最怕的日子。爸爸每年这天都喝得眼通红，然后开始骂骂咧咧的，记忆力最清楚的那句话，就是："和你娘一样，都是白眼狼，我们家怎么待你不好了？"

那一天，我总是一头扎进小姑出嫁前的偏房，小姑总是把我护在身后，变着法地逗我开心！

这样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数不胜数！在这个家里，如果没有小姑，估计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后来小姑在我10岁那年出嫁了，嫁得有点远从此，我再也没有了庇护。

那年家里收完玉米，爸爸在附近找不到工作，托关系进了个运输队，天南海北地跑车。

那段时间连阴雨连连，爸爸为了多赚点钱，偷开公司的车去替人拉沙石料。

村里的人来报信时，车轮印子还新鲜地扎在泥地里——车翻进沟那瞬，驾驶室整个拍扁了。

爸爸的突然离去，奶奶经受不起打击，也跟着去了！至此我变成了孤身一人。

父亲去世的第二个月，我一个人在房里收拾东西，准备过几天就和村里的小姐妹们一起去外地打工，学是上不了了！

从小到大，我在这家里就不受待见，日子过得水深火热，早点出去也好，我试图这么安慰自己。

就在我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的时候，屋门口挡蚊子门帘，突然被掀得老高。

小姑裹着湿漉漉的雨衣闯进来，发梢滴着水，怀里紧搂着个褪色的布包，在门口她跺了跺脚上的泥。

正在收拾东西的我手一抖，眼底是止不住的惊讶："姑，你咋突然回来了？"

姑姑算是远嫁，婆家离我们老屋有几百里，一年回来的次数寥寥。

“我不是估摸着你快开学了嘛，给你班主任打电话，让他好好关照一下你，毕竟这段时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小姑气喘吁吁，“后来才晓得你这鬼丫头，居然书都不念了？”

小姑说完看着我已经收拾好的包裹，说：“你这是打算去哪啊？”

我低着头，继续紧了紧手头的包袱："跟芳芳她们姐妹约好了，后天就跟她们去打工，票已经买了。"

“听姑姑的话，咱们不去，”她声音劈了岔，"后天就开学了...."

"不念了。"我冷冷地打断姑姑的话，又使劲拽了拽陈旧的蛇皮袋子，可能是用力过大，一下子把拉链拉坏了，袋子崩开的瞬间，从里面蹦出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姑突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把抓住我手："婷婷，你跟姑姑说实话，是不是怕没钱！"

我别过头，看着家里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的窗框："就是...就是念不动书了，学不进去了，念下去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还不如现在就不念了。"

"瞎说！"我能明显地感觉她手上的劲大了不少，握得我的手腕生疼，"我给你班主任打完电话的时候，他说你很努力，成绩也是班上中上游，努努力还是能考个不错的大学的！"

“你别担心钱，姑姑今天就是为了在这个事情来的。”她从怀里掏出个塑料袋，层层翻开，里面竟是个存折？

她一股脑儿地把存折翻开，凑到我的面前：“你看，姑姑的折子上还有这么多钱，供你上学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看着眼前的姑姑，心里一阵刺痛，为了让我信服，安心去念书，姑姑竟然能把自己家的存折都带出来。瞟了一眼存折上那并不算多金额，我的心更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顿时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姑姑，这钱是你和姑父的血汗钱，怎么能不明不白地用在我身上？你和姑父工作多辛苦啊，弟弟今年才多大啊！以后用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我说着这话，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我赶紧擦了擦，继续说：“我已经决定好了，不想麻烦姑姑了。”

“你现在跟我说不想麻烦姑姑？”姑姑声音也大了起来，“你7岁发疹子，烧得说讲胡话喊妈妈！是不是你姑姑，把你裹在被子，拉着板车走了好几里夜路去的医院？

“小学的时候你被老师同学欺负，你那个爹不管，是不是姑姑像个泼妇，在学校撒泼打滚在学校给你出的气？”姑姑一字一句，说得我心头乱颤，我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说说，你从小到大，麻烦姑姑的时候还少吗？现在倒是客气起来了！”姑姑情绪也有些激动。

我："是的，周围的人也从下到到说我是累赘，所以我妈才走了的..."

"哪个烂舌头的放屁！"姑姑情绪激动，“以前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咱就不再想了，都是你爸妈还有你奶奶造的孽！凭什么平白无故地让你来担？谁要是再说这种话，你告诉姑姑，看我不要他们好看！”

她突然走到我的书桌前，抽出皱巴巴的课本，笔记本："看看，咱婷婷笔记记得多好！"

她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纸面，指划过我画的重点，"记得你从小就要强，那年你发烧还说胡话，还拽着我，说明年要考年级第一...."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姑姑，这书我也想读啊，可是我怕拖垮你啊..."眼泪像断了线珠子，怎么也止不住，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上。

姑姑一把抱住我：“傻孩子，姑姑拖不垮的！"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姑姑年方才三十八，还是一朵花的年纪！能纳鞋底，能种菜，你姑父也在拼尽全力地努力，不需要你一个孩子替我们担心的。"

那个下午，我抱着姑姑，哭了好久好久。

后来，姑姑把我捆好的行李全抖了开来，"这些破衣裳咱不要了，明天带你去买新的，咱们漂漂亮亮，高高兴兴地开学，啊！”

不知怎么地，我鬼使神差地问一句：“姑，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啊。”

听到这话，她突然笑了：“傻孩子，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如果非要问个原因，你可是姑姑从小看到大孩子啊，当姑姑的，对家的孩子好，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刚止住的眼泪啊，又重重地砸了下来！她用手掌胡乱给我擦着脸，打趣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填家长联络表，你总偷改我的名字当妈..."

"姑..."我嗓子像塞了团棉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开学的那天，我穿着姑姑给我买的新衣服，昂首阔步地踏进了校园，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个好大学，以后好好报答姑姑一家人的恩情。

那两年，我拼了命地发奋学习，遇到学不懂的地方，拼了命地去问，去解决！一度到两个理科的老师见到我都下意识要绕道走的地步。

学习上，尽管再难，再苦我也没有一刻退缩过！那时候支撑我的两道光，一个是走出农村的平房，一个是以后有能力了，好好报答姑姑从小到大对我的恩情。

后来，我凭借这股不服输的精神，最后超常发挥，考进了我们省最好的大学，我没有再让姑姑替我出学费，但是她还是每个月照例给我汇生活费。

我拒绝了好几次，说自己钱够用，她却说：“女孩子家家，一个人在外边求学不容易，手上宽裕一点总是好的。”

一晃眼我毕业了，进了一家全国知名的企业，也有了不错的物质基础。

记得我工作后第一年回姑姑家过年的时候，给姑姑买了新衣服和名牌化妆品，给姑父买件破四位数的羽绒服，给表弟带了个新款的学习机。

姑姑看着这些昂贵的东西，心疼地说我乱花钱！我说：“姑姑啊，这钱挣了不就是用来花的吗？给家里人花，我乐意！”

姑姑没说什么，只是眼里亮晶晶的，她抓着我的手：“上班很辛苦吧，我看你好多时候后半夜了还在加班，挣点钱不容易，能多存点多存点！也别光给我们买东西了，自己也买些好看的衣服打扮打扮，以后还要嫁人成家生娃娃，路还长着嘞。”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姑姑会对我发自肺腑地说这样的话了吧。

时间一晃又是好几年，我结婚的时候，姑姑按照我们那边的规矩，给我准备了被褥，毛毯！我逢年过节给他们打的红包，她们竟也在我出嫁的那天，添上了一些，原封不动地让我带去回门！

好些年过去了，就算再忙，逢年过节我都会雷打不动地去看望姑姑一家！

现在想想，我是个不幸的孩子，从小妈妈就离开了，十几岁的时候爸爸也走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和这个世界对抗，可是我又是何其幸运，能有这样的姑姑，毫不夸张地说，姑姑就是我这灰暗人生中的一束光！温暖了我那么多年。

只希望我的亲人们啊，都健健康康的，能再陪我好多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