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抚养我二十年从不提钱 临终托付我买块墓地:挨着你妈妈的位置

发布时间:2025-03-29 13:20  浏览量:16

小时候,村里人看见我都会多看两眼。

倒不是我长得有多特别,而是我的身世在村里算是个谜。妈生我那年才二十三,一场高烧后就走了。爸爸听说后从工地回来,在村口的酒馆喝了一宿,第二天就去县城打工了,再没回来过。

是二舅把我抱回了他家。

二舅家的房子在村尾小河边,青砖灰瓦,门口一棵老杏树,春天开花的时候,香气能飘到村口的小卖部。二舅把小屋收拾出来给我住,里面放着我妈妈生前用过的小梳妆台,上面摆着一张发黄的全家福。照片里妈妈抱着刚出生的我,笑得像春天的杏花。

二舅的脸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有一双很大的手,手背上有一道伤疤,像是被什么东西割过。他说那是年轻时上山砍柴留下的。他的手很粗糙,但每次给我系鞋带或者整理衣领的时候,动作又出奇地轻柔。

村里人都说二舅是个怪人。他从不结婚,不打牌,也不跟村里人闲聊家常。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有时候去砖厂帮工,有时候去镇上的家具厂做零工,还会去附近工地干活。晚上回来总是带着一身的灰,裤脚上沾着不同颜色的泥巴。

吃饭的时候,二舅总是让我先吃。

“你先吃,我去洗个手。”

等他回来,碗里的肉都进了我的肚子。他也不恼,就着白饭,配上从村口带回的咸菜,吃得很香。有次我问他为什么不多吃点肉,他笑着说:“我这个年纪,吃素好,对身体好。”

那时我信了。后来才知道,他把钱都花在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上。

上学后,班里同学总问我爸妈是干什么的。我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回家问二舅该怎么回答。二舅正在院子里洗工作服,听了我的问题,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说你爸在外地工作,你妈…你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年我九岁,莫名觉得心里酸酸的。

“二舅,我妈妈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二舅的眼睛红了,手上的肥皂泡沫顺着胳膊流下来,他也没去擦。半晌,他说:“你妈妈去天上了,那里很美,但是回不来了。”

我没再问下去,因为我看见二舅的手在抖。

小学毕业那年,班主任要家长来学校开会。我没敢告诉二舅,怕他忙。结果那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班主任叫到我名字的时候,他站起来,把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才伸出去。

回家路上,他问我:“想不想继续读书?”

当时村里的孩子读到初中就不读了,都出去打工。我低着头没说话。

“想读就读下去,二舅供得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低头系鞋带,一滴汗从他额头滑落,砸在地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很快就消失了。

初中时,我第一次问起我爸的事。

“你爸是个木匠,手艺好着呢。”二舅给我看他做的一个小木盒,盒子上雕着花纹,打开后会响起一段音乐。

“那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二舅沉默了很久,指尖摩挲着盒子上的花纹:“有些事情,大人也说不清楚。等你长大了,可能就懂了。”

那个小木盒后来成了我的宝贝,放着妈妈唯一留下的一条红色发带。

上高中那年,我听村里老人说,我爸当年出去后据说在南方另组了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二舅知道后,差点坐车去找他,被村长拦住了。

“是真的吗?”我问二舅。

二舅正在院子里修水管,管钳在他手里滑了一下,划破了他的手指。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却像没感觉似的继续摆弄那根水管。

“你好好读书,以后的路比他走得远。”

就这样,他用半生的时间,把我从不会说话的孩子养到了大学毕业。

大学毕业那年,我在城里找到了工作,准备接二舅过来住。他却说什么也不来。

“我在村里住惯了,城里空气不好,嘈杂。”

其实我知道,他是舍不得那棵杏树和院子里种的菜。更舍不得妈妈的坟,每年清明他都会去擦墓碑,带上一束白色的野花。

我工作后,常常给二舅寄钱回去,他从来不用,都存在邮局,说是给我留着娶媳妇。

去年冬天,我接到村长的电话,说二舅病了,很严重。我连夜赶回村里,看到二舅躺在床上,比我记忆中瘦了很多。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几瓶药,药盒已经空了,却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好像在等着谁来收拾。

“没事,就是老了。”他咳嗽了两声,声音很低。

我订了县医院的床位,想带他去检查。他却摆摆手:“太折腾了,在家好。”

那天晚上,我坐在他床边,听他断断续续地讲起了往事。

“你妈妈小时候最爱吃杏子,”他指了指窗外的杏树,“那棵树是你爷爷种的。每年杏子熟了,你妈妈总爬上去摘,说树顶的最甜。”

他说着,眼睛看向远处,好像能穿过黑暗看到那个爬树的小女孩。

“你爸很爱你妈,真的。他是个好木匠,村里人家的桌椅板凳,一大半是他做的。”

我没接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这些年,我对爸爸的印象就只有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背影,和二舅偶尔提起的只言片语。

“他…他其实给你寄过东西。”

我愣住了:“什么东西?”

二舅艰难地撑起身子,指了指床底的一个旧皮箱:“自己看吧。”

我拖出那个皮箱,锁已经锈住了。二舅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钥匙。

箱子里全是信,最上面是一封已经发黄的汇款单,日期是我上小学那年,金额是两百元。底下还有几十封,每一封里面都装着钱,从几十到几百不等。收件人都是二舅。

“他…他一直在给我钱?”我的声音都在抖。

二舅叹了口气:“是给你的。每次他寄钱来,我都存起来了,一分没动。”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你妈走的时候,他发了疯似的,说是他害死了她。”二舅顿了顿,“他说他不配当爸爸,让我替他照顾你。后来他确实在南方结婚了,有了新的家庭。但他从没忘记过你,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窗外下起了雪,很静,能听见雪落在杏树枝上的声音。

“其实,刚开始我很恨他,”二舅的声音很轻,“但后来我想,恨有什么用?你还小,需要爱,不需要恨。”

我们不再说话。二舅的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睡着了。我坐在床边,看着雪慢慢覆盖院子,覆盖那棵杏树。

半夜,二舅突然醒了,拉住我的手:“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走后,给我买块墓地,挨着你妈妈的位置。”

我忍住眼泪,点头。

“别哭,”他对我笑了笑,“我这辈子没啥遗憾的。要说有,就是没见着你结婚生子。”

我握着他的手,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

“箱子底下还有本存折,都是这些年存的钱,给你娶媳妇用。”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他床边哭了。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我做噩梦时那样。

第二天一早,我去厨房熬粥。回来时,二舅已经走了,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床头柜上多了一张纸,是他用颤抖的字迹写的:

“我这辈子,最值的事,就是养你。”

那天下午,村长帮我办理了二舅的后事。整理遗物时,我在箱子最底层发现了一个小木盒,和我爸当年做的那个一模一样。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张我和妈妈的合影,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妹夫,照顾好孩子。我欠你们母子一辈子。”

二舅走后第三天,一个陌生男人来到村里,头发花白,衣着朴素。他在村口站了很久,最后被村长带到了我面前。

“这是你爸。”村长说。

我们对视了很久,谁也没说话。最后是他先开口:“听说你二舅…走了?”

我点点头。

“我…我来晚了。”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那天,我带他去了二舅的坟前。风很大,吹得墓前的白菊花不住地摇晃。

“你二舅是个好人,比我强太多了。”他跪在墓前,声音哽咽,“当年…当年是我不对,我以为离开村子就能忘记所有痛苦,结果带走的只有懦弱和愧疚。”

雪又下起来了,落在我们身上,也落在二舅的墓碑上。

回村路上,他告诉我,多年前他寄给二舅的第一笔钱被退了回来。后来他找了熟人,才把钱寄到二舅手里。这些年,他试着联系过我几次,但都在最后关头退缩了。

“是二舅给他打电话,说让他来见你最后一面。”村长后来告诉我。

按照二舅的遗愿,我在妈妈墓旁给他买了块墓地。清明时,我带着爸爸一起去扫墓。他带来了亲手做的两个小木盒,一个放在妈妈墓前,一个放在二舅墓前。

“这是我欠他们的。”爸爸说。

临走时,我看见爸爸在二舅墓碑前放了一张纸条。风把纸条吹起来,我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谢谢你照顾了我们的孩子。如果有来世,我来照顾你的家人。”

今年杏花开得格外好,香气比往年浓郁。我搬回了村里,住在二舅的房子里。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见窗外那棵老杏树,和树下的两座墓碑。

有时我会想,二舅一生未娶,到底是为了照顾我,还是因为忘不了什么人。这个谜,或许只有他和那棵杏树知道答案。

就像村里老钱头常说的:“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但心里都明白。”

前几天,我收拾二舅的旧衣柜,在最底层发现了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姑娘,站在杏树下笑。背面写着:“二哥,下辈子我嫁给你。”

原来,这就是答案。

而我能做的,就是按照二舅的嘱托,好好活着,让他在天上看到我过得好。

每次想起二舅,我总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我这辈子,最值的事,就是养你。”

而对我来说,最幸运的事,就是有他这个二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