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爸爸拿出断亲协议,我没哭没闹,平静签下名字(完)
发布时间:2025-04-03 08:36 浏览量:14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我爸爸是个恋爱脑,他只爱自己的青梅竹马,不爱我和妈妈。
成长道路上。
我被同学霸凌,被佣人欺辱。
爸爸视若无睹。
一直到十八岁,爸爸破天荒在妈妈忌日这天回了家陪我吃饭。
饭后。
他拿出断亲协议。
“供你到十八岁,我仁至义尽。”
我没哭没闹,平静签下名字,开始新生活。
后来我的生日,他带着草莓蛋糕找到我,轻声恳求,“穗穗,和爸爸回家好不好?”
我摇头,“不好。”
第1章
我的爸爸是个恋爱脑。
我对父亲的记忆一直很模糊,也很遥远。
记得四五岁时,我曾拉过他的衣角,想让他抱抱我,但他没有。
后来妈妈去世了,我哭得很伤心,他却让保姆捂住我的嘴。
长大后,父亲几乎不再管我,把我交给了保姆和佣人。
我想念他,偷偷去公司找他,跟踪他到了一栋小别墅。
别墅里住着一对母女。
照顾我的保姆告诉我,那才是父亲真正的爱人和家庭。
而我,似乎什么都不是。
从小到大,所有需要家长出席的场合,他从未出现过,在别人眼里,我和孤儿没什么两样。
他今天会陪我去给母亲扫墓,是我没想到的。
从小我就听说妈妈只是个在酒店工作的农村女孩,她没什么文化,意外怀上了我,成了言太太。
婚后因为丈夫的冷漠而郁郁寡欢,生下我后得了产后抑郁,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父亲对她,也只有在结婚和她去世那天表现出了一些情绪。
其他时候,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就像个陌生人。
他的心,一生都在他深爱的苏雯身上。
我见过苏雯阿姨很多次,她温柔、知性、美丽,年轻时是高官的女儿,后来家道中落。
父亲娶不了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守护,疼惜。
苏雯阿姨是遥不可及的月亮,而我和我妈妈就像是路边的杂草,任由风吹雨打,生死与他无关。
所以即使他知道妈妈生病了,也察觉到我被佣人和保姆欺负,但他从未伸出援手。
因为我是意外的产物,更不应该流着他的血。
我的存在,永远提醒着他对苏雯的背叛。
当父亲拿出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时,我们刚在家里吃完晚餐。
吃的是披萨和西餐,这是苏雯阿姨的女儿秦茉喜欢的。
父亲潜意识里以为所有同龄女孩都喜欢披萨。
其实我并不喜欢,但为了让他高兴,我还是吃了一大半,擦擦嘴说好吃。
断绝关系的协议摆在面前,我仿佛又成了那个在阴沟里偷吃东西的老鼠,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
“言穗,你已经十八岁了,我养你到现在,也算是尽了责任。”
是的,父亲说得没错。
他有钱,有花不完的钱,他雇了佣人照顾我,接送我上下学,给我准备一日三餐,还给我零花钱。
这是他对不爱的女儿的照顾方式。
而他对秦茉,则是准备了一间装满玩偶的房间,每逢节日都会陪在她身边,不到十四岁,他们已经游历了世界各地,他们的照片被放在他的钱包里、车里。
这是他真正爱的方式。
“我知道你可能会怪我,但你能体谅爸爸的,对吗?”他叹了口气,我抬头才注意到这个英俊的男人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言语中也透露出痛苦。
“我自认为这十八年在生活上没有亏待过你。”
“倒是你苏雯阿姨,无名无分地跟了我半辈子,我不想让她再孤单了,我应该对她负责,给她一个家,一个名分。”
笔很顺滑,纸也很好写。
不到一分钟,我就签好了一式两份,递给父亲时,他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了。
“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眼神复杂,“你不提些要求吗?”
“在您面前,我从来不敢提要求。”
言家的继承权、房子、钱,我都不要。
如果我表现出贪婪,父亲的另一个女儿秦茉会不高兴的。
即使她和父亲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得到的爱和关心,是我永远无法触及的。
识相一点,也是给自己留点尊严。
“说得也是。”父亲似乎放松了一些,“你爷爷去世后应该给你留了一笔钱,足够你以后的生活了。”
我没有争辩,只是淡淡地说:“我打算住学校宿舍,家里没什么我的东西,以后我就不回家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在桌上,“我会告诉阿姨把我的指纹从门锁里删除。”
可能我对待这件事的冷静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的语气有所软化。
“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反正我也不会回来了。”
我背上书包,拒绝了他最后的施舍。
“叔叔,我得回学校了。”
我叫他叔叔已经叫得很自然了。
小时候在外人面前,他不让我叫他爸爸,介绍我时,总说我是朋友的孩子。
这份断绝关系的协议签不签,其实没什么区别。
“我送你吧。”他似乎有些不忍心,“这里离学校挺远的。”
“不用了。”
我微笑着拒绝了:“我坐地铁很方便,已经习惯了。”
实际上,坐地铁要两个小时,并不便捷。
但秦茉很早就住在了学校附近的学区房,苏雯阿姨陪着她,高中三年,我在学校附近看到过他们好几次。
我曾偷偷跟着他们到小区,那里的安保很严,我跟着一位阿姨才混了进去。
那天我在楼下坐了很久。
看着楼上窗户里的身影,想象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和他们一起吃饭,看电视,吃水果。
爸爸会记得我的喜好,亲切地叫我穗穗,提醒我明天下雨要带伞,关心我的学习,给我请家教。
但灯光突然熄灭,窗帘被拉上。
仿佛全世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曾近乎自虐地渴望得到爸爸的爱,小时候拉着他不让他走。
长大一些,我学着电视剧里把自己弄伤,装病,甚至学坏,想要得到他的关注。
后来我尝试讨好爷爷,讨好保姆,希望他们能为我美言几句。
但无论我怎么努力,爸爸的态度从未改变。
只有在断绝关系时,他才表现出一丝内疚。
但也仅此而已。
第二天,我在校门口看到了他的车,是来接秦茉的。
他看起来精神焕发,系着漂亮的领带,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脸上洋溢着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
看到我时,那笑容又凝固了一瞬。
第2章
我想要转身走开。
我的出现确实会影响他的幸福感。
放学后,我低头走出人群,不想看到周围那些家庭团聚的场景。
但秦茉并不想错过这个炫耀的机会。
她跑过来,拉住我,问:“没人来接你吗?”
我知道她想看到我失落的样子,于是我平静地点头,如她所愿:“我没有家人了,一个也没有。”
妈妈去世了。
爸爸抛弃了我。
她假装惊讶,然后大声叫我的亲生父亲“爸爸”。
“爸爸,今天让言穗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她一个人好孤单。”
“孤单什么?”
爸爸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她有钱,不缺这顿饭,走吧,你妈妈还在等我们。”
他这么说,我并不意外。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爷爷说过,我出生时,除了护士,爸爸是第一个抱我的人,我学会的第一个词也是“爸爸”。都说血缘关系是最重要的,但对他来说,爱情远比亲情重要。
也许在我婴儿时期,爸爸也曾爱过我,但随着我长大,变得懂事,能独立生活,他的爱和责任感也就逐渐消失了。
我想,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就是这么来的。
“没关系的爸爸,言穗也是你的女儿啊。”
“她不是。”
爸爸拉起秦茉的手,看都不看我一眼,彻底否认了我的存在,“爸爸以后只有小茉一个女儿,走吧,要迟到了。”
秦茉被爸爸拉着离开,她回头对我做了个鬼脸,那是挑衅的表情,好像在说:“看吧,就算你是他亲生的又怎样,他为了我可以不要你。”
秦茉最懂得怎么伤人。
从初中到高中,我们都在一个班。
她不喜欢我。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们有同一个爸爸。
她有人疼,有人爱,成长环境充满阳光,性格开朗,但唯独对我有敌意。
六年来,所有和我玩的同学最后都成了她的朋友。
秦茉不许班上的人和我说话,不让他们和我交流,把我当作透明人,忽视我的存在。
长大后我才知道,这是排挤。
虽然没有身体上的伤害,但对心灵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为这种小事伤心了,度过最后三个月,永远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才是我真正要做的。
我转身,逆着人流离开。
身后传来秦茉的声音:“爸爸,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
从别墅搬出来后,我住进了宿舍。
宿舍不大,但很干净,单人床很小,但却是真正属于我的空间。
不像我从小长大的那个家,它很大,很高,我站在里面,感觉墙壁是冷的,空气是静的。
很多个深夜,我从噩梦中醒来,看着周围深不见底的黑暗,甚至希望房子里有个鬼能陪我,和我说说话。
但就算是鬼也有同伴,我只能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话。
晚上十点半,宿舍准时熄灯。
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的手机是老款的,不像秦茉那样每次出新款就换。
因为内存太小,经常卡顿,我点开新消息花了点时间。
看到的是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言穗,你怎么不回别墅?”
这个语气,我猜是爸爸。
说起来好笑,长这么大,我没有爸爸的任何联系方式。
我曾经偷偷从爷爷的手机里找到他的号码背下来,也怀着忐忑的心情打过,那时我八岁,没有手机,跑到公用电话亭。
电话亭外下着雨。
电话里传来苏雯阿姨的声音,她问:“哪位?”
背景音里有爸爸的笑声。
“上来,给小公主骑大马。”
我挂了电话。
后来又一次打电话,是因为保姆欺负我,我哭着打过去,却只换来爸爸一句:“言穗,你哪里来的我的电话?”
再后来,他换了号码。
每次无助时,我总会打过去,对着一串永远打不通的号码诉苦。
但现在,爸爸主动发来了短信。
我却一点也不激动。
“是的。”
我回复他。
爸爸似乎不高兴了,“虽然我们断绝了关系,但你也不用离家出走。”
那我该去哪里呢?
他不要我了。
不准我离开。
难道要我一辈子困在那座冰冷的,没有亲人,没有爱的牢笼里吗?
我应该去哪里,才不碍他的眼?
“言穗,不要再赌气下去了,这么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获得我的同情,那你就太幼稚了。”
真难得。
爸爸还会教育我。
在保姆把我扒光拿衣架子抽我,我为了求一口吃的磨破指尖,抓得门上道道血痕时。
在我差点被保姆带回家的男朋友强奸,事后她扇我巴掌,骂我和妈妈一样是勾引人的浪货时。
在这些痛不欲生,无助崩溃的时刻,我多希望他能回来看我一眼。
哪怕是骂我懦弱,骂我胆小。
只要他能在我身边。
可是没有。
我的诉求,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回应。
生而不养,却要求我和秦茉一样活得骄傲健康,爸爸有点贪心了。
“您的同情对我一文不值,我的事也与你无关。”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决心在精神上割舍了这段本就没什么温度的亲情,“您的同情对我一文不值,我的事也与你无关。”
发送信息后。
我顺手将电话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已经断了亲的人,没必要再有任何联系
上一次在爸爸面前让我吃了瘪,秦茉很高兴。
她有意无意地针对已经渗透我的生活。
尤其在学校,更是变本加厉。
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孤零零的,没有人愿意和我当同桌,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秦茉的背影。
她的身旁总是围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她举起手腕,炫耀着家里新买给她的手链,“怎么样,漂亮吧?我爸爸特意出国给我买回来的呢。”
“我知道这个牌子,特别贵。”
“好羡慕啊,什么时候我爸爸也能这么大方。”
“秦茉,你爸爸对你真好。”
签下那份断亲协议后,我开始对爸爸彻底没了妄想,爸爸又买了什么新衣服新首饰给秦茉,我提不起丝毫兴趣了。
可秦茉还是不想放过我。
我不知道她的新手链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包里。
她哭着指责我是小偷时,我有些想笑。
她还是这么幼稚。
幼稚到同样的手段从小到大都用不腻的。
因为秦茉的眼泪,班主任几乎下意识就给我定了罪。
“言穗,偷盗是恶劣行为,你做出这种事来,我只能叫你家长过来了。”
我没有家长。
我唯一还在世的爸爸,此时此刻站在秦茉身边。
听完老师的叙述,他便开始替秦茉伸张正义。
“所以言穗同学不仅偷了秦茉的手链,还把手链弄坏了?”重复叙述了一遍,他再度质问,“是这样吗?”
看似是问句。
实际上,和老师一样,爸爸心里已经给我定了罪。
我没有回应,转身看向秦茉,“秦茉同学,你爸爸在问你,是吗?”
“我在问你!”
爸爸被我的态度激怒了,声音突然提高。
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秦茉吗?
一个从不失控的人竟然也有这么激动的时候,无论是妈妈还是爷爷去世,他都表现得冷漠,像一座无法移动的大山。
原来他也有情感波动。
“为什么要问我,既然秦茉说我偷了她的手链,就应该拿出证据来,她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丢的,一直戴在手上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偷?”
我紧盯着爸爸的眼睛,那是一双和我相似的眼睛。
小时候,妈妈想念爸爸时,会摸着我的眼睛流泪,我继承了她的情感脆弱,但现实教会我要坚强。
“教室里有监控,今天我连秦茉的边都没沾,我怎么偷她的手链,难道我能隔空取物吗?”
说着,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个荒谬的谎言根本骗不了成年人,但老师和爸爸却选择相信秦茉。
话说到这个地步,老师的态度有所缓和,但爸爸还是被秦茉的一声哭泣模糊了判断,“言穗,我知道你嫉妒我有父母,你喜欢我的手链可以和我说,没必要偷……”
爸爸的目光变得冰冷,“言穗,你现在向秦茉道歉,我可以不追究。”
血缘关系控制着我的情感。从小到大,我无数次想要靠近爸爸。
尽管他冷漠,不近人情。
但这一刻我明白了。
他糟糕的一面是专门针对我的,对待秦茉,他却呵护备至,甚至不分青红皂白。
收起眼泪,我抬起头,盯着这个和我有着血缘关系却冷漠无情的男人,“我是嫉妒秦茉,我嫉妒她从小剥夺了我的父爱,
你给她买的东西我都想要,但不是你亲手给我的,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从今往后就算你给我,我也不会要了。”
说完,我看向老师。
“要么报警,要么查监控,您决定。”
那条手链价值上万,如果被偷,这个数额足以报警处理。
秦茉毕竟还是个小女孩,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只敢搞些小恶作剧,哪里敢真的闹大,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诬陷我了。
以前我不想和她计较,因为她是爸爸在乎的人。
我甚至尝试过和她成为朋友,但她把我推倒在地,指着我的鼻子骂。
“就是你妈妈抢走了我的爸爸,如果没有你们母女,我妈妈根本不会受欺负。”
我曾相信了她的话,以为妈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而我只是她进入富裕家庭的筹码。
我跑到妈妈的墓前哭泣,靠在冰冷的墓碑上问她,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没有人回答我。
所以我让着秦茉。
她欺负我,我受着,她嫁祸我,我承认。
渐渐地。
我成了老师同学眼中那个不爱说话却有着坏心眼的孩子。
可我不是这样的。
我从来不偷东西,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一分都是靠我自己得来的,从没作过弊,更没有欺负过任何人。
秦茉的眼泪很多,她哭了很久,哭得声音沙哑,让人心疼,“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坏的,怕爸爸骂我,所以才……”
这是假的。
一条手链,爸爸怎么可能舍得骂她?
但他们都相信了。
没有人记得我被诬陷的委屈,纷纷去安慰起秦茉这个始作俑者。
这样的不公平对待,我习惯了。
背上书包。
我平静地看过去,“秦茉同学,周一希望你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我道歉,否则我会直接报警告你污蔑名誉。”
离开学校。
爸爸追了上来。
“言穗,这样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无底线包容的。
天平也会不公平地倾斜。
“这样算是小题大做吗?”我反问他,“这不是秦茉第一次污蔑我了。”
“秦茉污蔑我偷她的作业,作弊,甚至欺负我弄伤我,过去我都忍了,但以后我不会忍下去了。”
“如果今天我没有报警,我被定性为小偷,以后我在学校要面对什么,你知道吗?”
第3章
爸爸张了张口想要说话。
“你从没了解过,也从未想过要了解。”
他像是被触及了心事,本能地想要逃避责任。
“言穗,这些事,我确实不知道,你受委屈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转过头。
又一次在爸爸脸上看到了签订协议那天相似的表情,似乎是愧疚,又似乎是不得不处理我这个麻烦。
“我真的没告诉过你吗?”
他回避了问题,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你还是可以回别墅住,虽然我不再是你父亲,但那里的资源你还是可以用的。”
我不懂爸爸。
明明不爱我,却坚持要把我困在那座房子里。
那里没有爱,没有温暖。
只有无休止的责骂和打击。
想起这些,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个地方我永远不会回去,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的断亲协议,让我彻底死心。”
在压力下。
秦茉不得不在全班面前向我道歉。
她一直是同学们眼中的优秀学生,做出诬陷同学的事等于形象崩塌。
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纷纷离去。
她每天都要面对异样的目光。
那天在老师面前的争执传了出去,大家才知道原来一直接送秦茉的男人名义上是我的亲生父亲,最多只能算是秦茉的继父。
谣言越传越离谱。
秦茉变成了曾经的我。
被孤立,被忽视,再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
最心疼秦茉的还是苏雯阿姨。
她亲自找到我,坐在我对面向我道歉,态度比秦茉诚恳得多。
“我不知道小茉会做出那种事,真的很抱歉,是我没教育好她。”
“她已经向我道过歉了。”
苏雯有些激动,“但她以前的朋友都不和她来往了,小茉受不了这种打击……”
“所以呢,这是我的错吗?”
我和这个女人并不熟。
但以往的接触中,我都是表现得很乖巧,很懂事,突然的尖锐让她措手不及。
“阿姨,秦茉有告诉过你,她初高中三年都不让同学们和我说话交流吗?”
对秦茉来说。
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周。
而我过了六年。
苏雯的脸色变得苍白,我猜她是知道的。
“马上就要高考了,您不用来说这些场面话,三个月后,我和你们就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那你爸爸呢?”
“他?”
提到爸爸。
我差点笑出声,“他已经不是我爸爸了,他是你的丈夫,是秦茉的爸爸,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起身要走,转过头,和一直站在背后的男人对视。
他眼里流露出一些伤心和难过。
是在为我说他不再是我爸爸而伤心吗,他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在他这些年对我不闻不问的时候,难道没想到会有今天吗?
半个月后秦茉重新回到学校。
轮到我和秦茉值日时,老师本想换人把我们分开。
是她主动找老师留下,理由是想和我好好道歉,争取我的原谅。
秦茉没做过这些活,值日向来都是别人替她做。
第一次做。
总是出错。
“言穗,这个拖把怎么拧干啊?”
她拿着湿漉漉的拖把,水在地上滴了一大片,一脸尴尬,看上去真的很需要帮助。
我低头打扫,没有理她。
或许是连续的冷落让她的心理防线崩溃,她站在原地,突然哭了出来,“言穗,我都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我向你下跪吗?”
“……还是要我把爸爸还给你吗?”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我想甩开她,她却瞪大眼睛把我推到课桌上。
“可是爸爸本来就是我的啊,是你妈妈抢走了爸爸……”
又是这句话。
我已经听到耳朵起茧,“秦茉你听好了,你的爸爸我已经不稀罕了!但你没有资格对我妈妈评头论足,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妈妈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凭什么骂我妈妈?”
这么多年来都是秦茉骂我的妈妈。
她骂妈妈是小三。
是乡巴佬。
是农村妇女。
可我记忆里的妈妈很温柔,她夸爸爸是英雄,安慰我爸爸不回家是因为要照顾朋友,她从来不嫉妒苏雯阿姨。
反而每一次爸爸回家,她都要问一问:“苏雯最近好吗?”
她知道自己只是爸爸的挡箭牌,也从没奢求过爸爸的爱,可最后却落了个潦草收场的结局。
倒是苏雯。
每逢节假日,妈妈的生日,我的生日,都会想方设法将爸爸叫走,后来甚至不择手段弄来了秦茉这个孩子留住爸爸。
我一点都不喜欢苏雯阿姨,因为我知道,妈妈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
“你妈妈所享受的富裕生活是靠贪来的,她穿在身上的漂亮衣服,吃的昂贵食物,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凭什么不能骂?!”
“……还有,你不知道吧?”
我一步步走向秦茉,提起她的衣领,直勾勾盯着她,“是你妈妈逼死了我妈妈,她是杀人犯!”
“言穗……”
这一声,不是秦茉发出的。
声音的来源是教室门口,我应声看去,爸爸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两份草莓味甜品,神情空洞无光,嘴里喃喃着:“言穗,你刚才说什么,谁……逼死了谁?”
第4章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秦茉先慌了,“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别听言穗乱说……”
“你闭嘴!”
这一声吼得秦茉眼泪直流。
我不在意,拿起包准备离开,爸爸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脸上满是疑惑和震惊,“言穗,你刚说谁杀了人?你再说一遍,是不是你妈妈临终前告诉你什么了?”
他的声音和手都在颤抖。
“好孩子……告诉爸爸好不好?”
“重复多少次也没用,你不会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
肩膀被捏得生疼。
我挣脱爸爸的手,手中的草莓蛋糕掉在地上,奶油四溅,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蛋糕,愣住了,眼里满是碎片。
“穗穗……那是给你买的。”
谁在乎呢?
何况喜欢草莓的是秦茉,不是我。
爸爸开始疯狂给我打电话,想从我这里知道妈妈去世的真相。
我一个都没接。
他不配知道。
一个不关心妈妈,不爱妈妈的人,没资格打听她的事。
但他还是找来了。
他来的时候,我正在喂流浪猫。
是一只小橘猫。
也是我小时候捡回家的小猫,那时爷爷刚去世,我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这只小猫蜷缩在路边,小小的一只。
我把它带回家,喂它吃东西,听到它喵喵叫,好像又有了伙伴。
但没几天。
它就不见了。
我知道是刘阿姨把它扔了出去,但我无力反抗。
后来再看到它,是在学校附近,它长大了很多,但不太健康,瘸着腿。
我用省下的钱给它买猫粮,带它治病,它好像知道不能跟我回家,所以每天都在学校外的花坛等我。
看着小橘猫埋头吃猫条,我忍不住摸了摸它的毛,很暖和。
突然,它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竖起耳朵,紧紧盯着我身后。
我回头。
黄昏树下,爸爸提着生日蛋糕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或许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在他眼底看到了泪光。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太久没人给我庆祝生日,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想带我去餐厅过生日,却连我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打开蛋糕,还是草莓味的。
我看着他勉强挤出的笑,强装镇定要给我插蜡烛许愿,我抱着小橘猫,打断他,“我不喜欢草莓,你拿回家给秦茉吧。”
秦茉生日时办过派对。
所有同学都去了。
唯独没邀请我。
第二天,她拿了一块剩下的草莓蛋糕给我,说是爸爸请了法国高级糕点师做的,要我一定要吃。
我吃了。
在同学们的嘲笑中,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们说:“言穗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还不谢谢秦茉?”
“看你吃的,一点吃相都没有。”
“你爸妈到底怎么教你的?”
那之后,只要看到草莓蛋糕,我就会想起那些刺耳的话,他们扎得我鲜血淋漓。
我的爸爸,也是帮凶。
看着面前的蛋糕。
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那你喜欢吃什么,爸爸现在去买。”
他没有生气。
换作以前,他早就冷着脸离开了。
我一言不发看着他,神色冰冷,渐渐地,他先撑不住垂下了眸子,接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抽噎。
“妈妈的死,您查清楚了吗?”
我相信爸爸的能力,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不会弄不清楚。
他点头。
我又问:“那你还要和苏雯阿姨在一起吗?”
他的沉默便是答案。
不奇怪。
“你真的很爱她。”
对苏雯阿姨来说,爸爸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可妈妈呢?她不贪心,不奢求爱,也从不争抢,只想平安将我养大。
但还是被他爱的女人逼死了。
他愧疚,连带着对我也生出了许多的不忍,但这份感情在我眼里,实在过于廉价了。
“以后你不要去看妈妈,更不要去她坟前忏悔,因为你不配。”
我走了。
身后的人忽然踉跄跟上来,挡住我的路。
他血丝布满瞳孔,泪水已经决堤。
这一次哭的是他。
而我再也不会为这个父亲流泪。
“穗穗,之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但你还是爸爸的女儿,和爸爸回家,以后爸爸带着你一起生活。”
他没把话说完。
我笑着补充,“是和秦茉母女一起的那种生活吗?”
不用回答,我也已经在他眼底看到了答案。
“从你拿出断亲协议的那一天开始,你就不是我爸爸了。”我拨开他的手,“回家吧,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回去。”
他不死心,还想再拉住我。
怀里的小橘似乎察觉了我的情绪,忽然炸毛地伸出利爪,朝他的手背狠狠抓出了三条血印子。
爸爸像是察觉不到痛感,仍不死心地跟着我。
为了摆脱他。
我快步走上人行横道,在绿灯落下的最后的几秒小跑起来,心中思绪万千,周遭的声音被屏蔽在身后。
直到尖锐的鸣笛声响起。
紧接着是爸爸的呼喊声,“言穗,躲开。”
等回过神来时,失控的车子已经直直向我冲来,身体瞬间失去了应有的避险反应,千钧一发时,是爸爸朝我扑了过来,替我抵挡了车辆的冲撞。
第5章
我昏睡了很久。
在梦境中,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妈妈在我耳边哼着摇篮曲,哄我入睡。每当我问起爸爸,她总是含着泪,对我说对不起。
她离世后,
我总爱黏着爸爸,因为他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但爸爸并不喜欢我。
他不愿见我。
他把我锁在别墅里。
这一锁,就是十八年。
后来我有了手机,总是不停地给他发短信,打电话,即使号码已经注销,我依然乐此不疲。
十三岁生日那天,我难得见到了爸爸。
他问我想要什么礼物,让助理去买,我摇了摇头,指向他的领带夹,“这个就行。”
我只是想要一件和爸爸有关的东西留在身边。
我想让别人知道,我也有爸爸。
但他没有给我。
他说还要用它参加活动,等回来后再给我玩,但第二天,我在秦茉手里看到了那枚领带夹。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向爸爸索求过什么。
直到十八岁。
他陪我去给母亲扫墓,摆上贡品,他用温暖的大手抚摸我的头发,笑容慈祥:“言穗,你长大了。”
在我以为自己终于看到了希望时,他又一次将我推入深渊。
我醒来时,爸爸还在昏迷。
听说他受了重伤。
我并没有去探望。
他的朋友,包括苏雯阿姨,都劝我去看看。
他们说爸爸很想我。
想向我道歉,想弥补对我的亏欠。
但一切都太迟了。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
高考临近,学习压力很大,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题和上不完的课。
出院后,我全身心投入学习,没有心思去关心其他事情。
但还是有人不肯放过我。
我的不雅照片被贴在了公告栏上,我被停课,关于我的谣言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一个未成年女孩因为无依无靠,在外面卖身赚钱,被客人拍下照片,贴到了学校。
编得有鼻子有眼。
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毁了我。
但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用眼泪示弱的孩子了,这种事情摧毁不了我的意志。
在被老师叫去之前,我就报了警,并告诉警察我曾遭到威胁,对方是家中保姆的男朋友。
这么大的事,学校必须联系家长。
爸爸还没出院。
但他还是来了。
他拿着照片的手在颤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
照片在他手中被捏得皱巴巴。
很生气吗?
但这些,他不是都知道吗?
我曾找过他,我哭着卷起袖子,露出身上的伤痕,我求他保护我,求他换掉刘阿姨。
但他的回答是:“言穗,你撒谎的本事到底和谁学的?”
“身上的伤也是自己弄的?”
“刘阿姨是我特意请来的,是家政公司评价最好的保姆,她怎么可能打你,你知足点,好吗?”
现在。
爸爸都想起来了吧?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照片上我的身体满是伤痕,每一道都在告诉他,是他把恶魔请进了家门,虐待自己的女儿。
缺乏关心和爱护,让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
他的眼泪滴在照片上。
指尖触摸着我冰冷的伤口,回头看着我时,我面无表情,仿佛已经麻木。
也是这一眼。
让他崩溃大哭。
他伤势未愈,强撑着和警察一起找到了刘阿姨,没日没夜地审问,记录。
我所遭受的虐待被全盘托出,每个深夜我的苦苦哀求,我的祈祷和眼泪,迟了这么多年才被揭露。
爸爸回到了别墅里。
看到了我留在门上的指甲印,渗入地板的血迹,还有一支被我遗弃在杂物间的手机。
那支手机里,记录了我所有孤独无助时,给爸爸的留言。
“爸爸,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以回来陪我过生日吗?不回来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忙,你注意身体。”
“爸爸,刘阿姨打了我的手心,好疼。”
“爸爸,父亲节快乐,我给你买了礼物,我还学会煮长寿面了,等你回来,我煮给你吃。”
“爸爸周末回家吗?”
“爸爸我想你。”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爸爸,今天我又挨打了,肚子好饿,好渴,你接一下我的电话好不好?”
“……”
他带着手机来找我时,我还在宿舍刷题,我不想错过高考,我要考出去,离这些人远远的。
但那些短信,还是唤醒了我的记忆。
我还记得那天,我因为过度饥饿昏厥。
昏迷前,我一次次打电话,泪沾湿了手机屏幕,可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呼救。
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和揭伤疤没有什么分别。
我手机内存很小。
占比最多的,是给爸爸的短信。
当着爸爸的面。
我将这些短信一条条删除。
他逐渐有些坐不住,想要从我手上抢走手机,我躲开,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们到底是亲父女。
流着一样的血。
连绝情的样子都相差无几。
“爸爸,你看到这些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亏欠了我,所以想要来补偿我?”
他一直流泪。
四十多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好看。
“我不知道你过得这么不好,我以为给足了钱……穗穗,是爸爸不好,如果我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一定不会不管你。”
“不重要了爸爸,什么都不重要了,为什么你要在错误发生后再开始一系列徒劳无功的补偿呢,我不是看到你悔恨的眼泪就会点头原谅的大圣人。”
我攥紧手机苦笑,“你不知道吧,我跟踪过你们,你们一家人去超市,买了满满当当的食材,看上去真幸福。”
“袋子里掉出来一颗葡萄,我捡起来吃了,好甜。”
爸爸抹着眼角的泪,而我太过平静,平静到已经让他察觉,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告别了。
“我知道你和妈妈不是自愿结婚,你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挡箭牌,可你是成年人了,出了意外不去考虑后果和解决方式,生下了孩子又不负责任撒手不管。”
“你不配当一个父亲。”
“……或许逼死妈妈的是苏雯,但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妈妈因为你丢了性命,苏雯因为你娶妻违背承诺心生嫉妒,变得面目全非。”
“还有我和秦茉。”
“我们,全都是因为你才变成今天这样。”
捂住眼睛,爸爸的泪水从指缝中流淌出来,“我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穗穗,回到爸爸身边好吗?”
没等他的泪流干。
警察便找了过来,他们拿出苏雯的照片,举到爸爸面前,“请问您和苏雯女士是什么关系?”
爸爸张了张嘴又卡顿。
“……未婚妻。”
“经查明,言同学的照片事件是苏雯女士在背后策划指示,麻烦您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最后三十天冲刺阶段。
我的案件也告一段落,苏雯和刘阿姨被抓,一个被判刑,一个只是刑拘,高考前秦茉转了学。
爸爸取消了和苏雯的婚礼。
推掉了许多工作,一个人回到别墅里,将我和妈妈的东西整理出来。
我经常会收到他的信息。
“穗穗,这是你三岁生日穿的裙子,还记得吗?”
白白的小裙子,有蓬纱。
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我和妈妈一起等到了十二点,蜡烛烧干了,爸爸也没回来。
高考前最紧张的几天。
同学们几乎泡在学校课桌前,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爸爸亲自给我做菜,我不回去吃,他便拜托老师送给我,从前对我爱答不理的同学各个来夸我有个好爸爸。
我拿起饭盒,丢进了垃圾桶。
有空时,爸爸会帮我喂小橘,再拍照给我,“它好像很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猫粮,穗穗,等你考完试跟它一起和爸爸回家,好不好?”
“只有我们父女,还有小猫。”
我身上的钱不多。
但还是凑出一部分,用来将小橘送到了宠物店照看,等考试结束,我会带它一起离开,没有别人。
这三十天里,爸爸在我生活中出现的频率比以往十八年都要多。
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人。
只是不想。
高考后,我报了省外的学校,很远,远到不打算再回来。
我提前带着小橘过去,租房,打工,日子过得平淡却幸福。
只是偶尔会收到成箱成箱的玩偶和新衣服。
我知道是谁寄来的。
持续到大二那年,我即将出国留学。
走之前,我打开那条熟悉的号码,里面几乎每天都有新消息进来,我没怎么看过,也不值得花时间看。
他变成了小时候的我,而我成长为了不会回头的大人。
他所做的,不过是前几年我的日常。
没什么稀奇的。
看着成箱的礼物,我编辑信息发送。
“请不要再给我寄衣服玩具了,还有那些你亲手做的饼干罐头,我都不需要。”
“我不是七岁小孩子了,一颗糖一块蛋糕,对我毫无意义。”
“请您尊重我。”
和断亲协议不同,这是真正的告别,是身心情感的切割。
出国那天。
我再一次在机场看到了他。
不过两年,他好像老了十岁,头发白了大半,坐在我面前时,甚至有些泯灭众人。
他搓着手,小心翼翼地不知道说什么。
“穗穗,你长大了。”
这句话。
在他拿出断亲协议那天说过一样的。
我看了眼时间,离登机没多久了,我开口提醒:“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一下子慌了神。
“没关系,爸爸可以去看你……”
“不要。”
我严词拒绝,“请不要打搅我的生活。”
他眉目微垂,轻吸了口气,眼泪就那么砸了下来,砸到掌心里,仿佛有千万斤重,“好……穗穗不想见,爸爸就不去,只要你过得好。”
最后的告别在登机前。
人潮涌动的机场,我走在队伍中,回过头,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父亲脸上的苍老和伤怀,他冲我挥手,唇角是笑的弧度,眼眶里已经挤满了泪。
他的手举得很高。
似乎很怕我看不到。
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六岁的自己。
那是我第一天上小学,放学时我背着书包,走在离校的队伍里,远远地,我看到爸爸的车。
我踮起脚,举高了胳膊冲他挥手。
“爸爸,爸爸我在这儿……”
可他听不见。
他抱起了秦茉,接过她的书包,牵着她的手驾车离去,我在后面追,一直到追不动了,坐在地上,无助地号啕大哭。
好在,从今以后。
我前途坦荡,风景明媚,那些眼泪和创伤,只会永远留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