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那个叫我“老师妈妈”的男孩

发布时间:2025-04-12 14:42  浏览量:12

我第一次注意到小浩,是在秋分后的作文课上。

他交上来的本子上只写了一句话:“秋天的树叶像爸爸的烟头,落下来就灭了。”

作为语文老师,我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窗外的梧桐叶正扑簌簌砸在走廊栏杆上,像极了被掐灭的金黄烟头。 小浩的父母三个月前离婚了,跟着奶奶住在学校后巷的老房子里。

数学老师老王——也就是我老公——发现他最近总把23减5算成16,草稿纸上画满歪歪扭扭的小人,牵着手的两个小人中间被一道粗线划开。

那天傍晚放学,奶奶攥着他的书包带在办公室门口打转,背驼得像张弓:“老师,这孩子夜里总对着天花板叹气,跟他说话就咬嘴唇……” 周末傍晚我去接他时,他正蹲在传达室门口踢石子。

校服袖子短了一截,露出细瘦的手腕,书包带子用透明胶缠了又缠。

“去老师家吃糖醋排骨好不好?”我蹲下来跟他平视,他睫毛抖了抖,像只受惊的麻雀,却乖乖跟着我往家属楼走。 头两周他像块沉默的石头。

老王把数学题抄在小黑板上,他盯着粉笔字发呆;我递给他新笔记本,他指尖捏着钢笔半天没落下。

直到某个周六,老王边啃排骨边说:“我上学时最盼着数学考砸,这样就能多听老师讲两道题。”

小浩筷子突然顿住,抬头盯着老王碗里的排骨:“王老师,你真的觉得错题本比游戏机好玩?”

老王抹着嘴笑:“那当然,游戏机打完就忘了,可解出一道难题能记一辈子。” 那天饭后,小浩主动翻开了数学练习册。

他指尖划过“鸡兔同笼”题,忽然指着我的茶杯:“老师,要是把杯子里的茶叶当成兔子耳朵……”

我和老王对视一眼,他眼里映着台灯暖黄的光,像突然被擦亮的星星。 深冬的傍晚,奶奶往我手里塞了把皱巴巴的栗子:“他昨晚跟我说,王老师讲题时像他爷爷,您给他扎头发时像他妈妈……”

老人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水光,我这才想起小浩总在我给他梳刘海时,乖乖地把耳朵往后抿,像小时候我给亲弟弟梳头的模样。 我的生日在腊月。

那天早读课,小浩忽然把一个牛皮纸袋塞到我手里,转身就跑。

纸袋里是本封皮贴着星星贴纸的笔记本,第一页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祝老师妈妈生日快乐!”

后面每一页都画着简笔画:扎马尾的女人拿着粉笔,戴眼镜的男人举着三角板,中间是个男孩,手里捧着颗用歪线勾勒的爱心。

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糖纸,是他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水果硬糖。 我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字迹,忽然想起上周他发烧,我用毛巾给他擦手心,他迷迷糊糊地说:“阿姨的手,跟奶奶的一样暖。”

此刻阳光从教室窗户斜斜照进来,照见他趴在课桌上,耳朵尖红得像熟透的小番茄。 现在小浩的作文本上,秋天的树叶变成了“像奶奶蒸的南瓜馒头,落下来给大地当被子”。

每次批改到这样的句子,我都会想起家属楼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想起老王蹲在地上帮他修自行车链条,想起这个曾经把自己缩成小团的孩子,如今会在我们备课的时候,默默给茶杯续上温吞的热水。 教育从来不是冰冷的公式或修辞,而是当孩子把皱巴巴的糖纸礼物塞进你手心时,那声轻得像羽毛的“老师妈妈”。

它让我们懂得,有些爱不必惊天动地,不过是在日复一日的烟火气里,把别人的孩子,也当成自己的星星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