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东北,妈妈给我缝的棉袄褪了色,婆婆偷偷把新棉袄换给我穿
发布时间:2024-11-21 14:32 浏览量:3
八六年的腊月,山东老家下了场小雪。母亲支着煤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赶制我的棉袄。针线进进出出,妈妈的眼睛眨也不眨。我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听着寒风呜呜地刮,想着马上就要远嫁东北的日子。
“秀珍啊,这料子是王婶子相的,说是能顶好几年。”母亲一边缝一边说,“北方冷,可不敢马虎。”
那是一块深蓝色的确良面料,在集市上花了四块钱。王婶子说这料子结实,用手揪都不会跑线。母亲把棉絮一层一层铺得实实的,生怕我受冻。
“娘,您歇会儿吧,天都黑了。”我翻个身,盯着灯火下母亲微微发白的鬓角。
“不歇,赶明儿干别的活去。”母亲的声音轻轻的,“你说你这孩子,咋就相中那么远的人家。”
话没说完,母亲的声音就哽咽了。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可我也知道,王建军是个好后生。去年夏天,他跟着在青州做生意的舅舅回老家,我们就这么遇上了。
他生得老实,说话慢声细语的,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东北大老爷们儿那么粗犷。头回见面,他穿着半新不旧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晒得黑黝黝的,一笑就露出整齐的白牙。
“俺家在齐齐哈尔,种点地。”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家里有老父老母,还有个上高中的妹子。”
那天晚上回家,我就跟母亲说了这事。母亲一听是东北,当时就蹙起了眉头:“那边冷得很,你这身子骨受得了吗?”
舅妈也劝:“大冷的天,人都不爱出门。你这过去了,想家都不容易回来。”
可我心里头早就有了主意。他虽然老实,可眼神清亮,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踏实。隔三差五往我家送东西,南北货、针头线脑的,我娘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秀珍,你真想好了?”母亲放下针线,定定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想好了。”
“那就好好过日子,别让人说咱山东人不会过日子。”母亲说着,又拿起针线,“这袄子啊,可得缝实一些。”
腊月二十三,王建军来接亲。他穿了件黑棉袄,脖子上系着红围巾,一看就是新置办的。火车票是下午的,临走前,母亲把那件深蓝色棉袄给我穿上,又塞给我一个布包袱。
“里面是你爱吃的花生糖,还有几身换洗的衣裳。”母亲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到了那边,记得给家里捎信。”
火车缓缓启动时,我看见母亲站在站台上,举着手绢不住地擦眼泪。王建军在我耳边小声说:“别难过,等开春了,我陪你回来看看。”
一路上,我数着经过了多少个站,望着窗外的风景从南方的青山绿水,慢慢变成了北方的白雪茫茫。到齐齐哈尔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出站的时候,冷风一下子钻进棉袄里,冻得我直打哆嗦。
“这是俺娘。”王建军指着站在出站口的一个中年妇女说。
婆婆穿着件簇新的棉袄,头上戴着毛线帽,脸冻得通红。她一看见我,就快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这孩子,手冰凉的。建军,还不快把手套给你媳妇戴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婆婆。她生得不高,圆圆的脸,眼角有些皱纹,笑起来特别慈祥。
回家的路上,坐着马车,婆婆特意给我打了个草帘子垫背。“这风大,别冻着。”她说着,还给我裹了条大棉被。
到了家,是个一进一出的平房,院里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生着炉子,热气腾腾的。婆婆领着我进了东屋,炕上铺着新褥子。
“这是你们的屋子,炕烧得热乎。”婆婆说着,就去厨房忙活了。
那天晚上,婆婆蒸了白面馒头,还炖了一大锅猪肉白菜。我不太会用筷子夹东北大馒头,婆婆就笑着教我:“慢慢来,总会习惯的。”
王建军的妹妹建华也是个热心肠,一口一个“嫂子”叫得亲热。公公话不多,但眼神里透着慈爱。看得出来,这是个和睦的家庭。
可就是太冷了。虽说屋里有炉子,炕也烧得热,但一出门,那风就跟刀子似的。我穿着母亲给做的棉袄,还是觉得冷。婆婆看在眼里,就让建华去柜子里拿出件棉背心给我加穿上。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慢慢开始适应东北的生活。学着烧炕、和面,学着说东北话。婆婆教得很细心,看我做得不对,也不说什么,就在旁边默默地帮我。
腊月二十九那天,婆婆让我跟她一起扫院子。东北的雪下得大,要是不扫,路就不好走。我第一次扫雪,自己也摔了一跤,把棉袄蹭湿了。
回屋晾干后,我发现那件深蓝色的棉袄竟然褪了色。看着那些斑驳的痕迹,我心里一阵难过,躲在屋里偷偷掉眼泪。这可是母亲连夜赶制的,这才穿了多久啊。
婆婆好像看出来了什么,但是没说。只是我发现,她总是在我洗脸的时候往盆里多加些热水,怕我冻着手。还总让我早点回屋,说外头风大。
有天早上醒来,我发现炕头上放着件棉袄,不是我那件,而是婆婆平时穿的那件新棉袄。我一下子愣住了,赶紧穿上自己的去找婆婆。
婆婆正在厨房和面,见我进来,就说:“秀珍啊,这面发得不错,你来看看。”
我欲言又止,这时大姑来串门。大姑是个爽快人,一进门就说:“弟妹,我嫂子把新棉袄给你穿,这心疼你呢!”
婆婆瞪了大姑一眼:“说啥呢,天儿冷,多穿点都是应该的。”
我一下子红了眼眶。原来婆婆早就发现我冷,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用行动来疼我这个儿媳妇。
后来的日子,婆婆教我很多东北的生活本领。包饺子要把肉馅拌得有黏性,腌咸菜要用井水,不能用自来水。她说话不多,但是做得细致。下雪天,她总是起得特别早,在我出门前给我铲出一条小路。
就这样,我慢慢地适应了东北的生活。学会了说东北话,也能包出好看的饺子。闲时还能跟街坊邻居拉呱,大家都说我这个南方媳妇够能干。
转眼就到了春节,家家户户贴春联、蒸花卷。婆婆让我给母亲写信,还特意让我把她们家自制的咸菜寄回去一些。
“你娘没来过东北,让她尝尝咱东北的味道。”婆婆说着,还给我塞了二十块钱,“给你爹娘捎去点。”
三十多年过去了,那件换来的棉袄还收在箱底。如今换我当了婆婆,儿媳妇也是从南方嫁来的。看着她穿着时髦的羽绒服,我总想告诉她当年的故事,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那年夏天,我回老家,母亲的头发全白了。我把这些年的事告诉她,母亲听完,拉着我的手说:“还是你婆婆好。”
这些年,每每想起那件棉袄的故事,我就会想,是不是每一个远嫁的姑娘,都需要一件来自婆婆的棉袄,才能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日子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亲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