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前男友的妈妈给我 500 万，让我再次离他儿子远点

4

我在群里破口大骂，骂她们抛弃我，送我入虎口。

王雨轩说，是我自己要爬上许诺的车的。

她和廖春和两人一起都扯不动我。

她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我一手死死抱着副驾驶的椅背，另一只手抓着后座上许诺的手腕，使劲儿往上蹬。

王雨轩和廖春和抱着我往下拽。

最终，我战胜了她们两个，关上车门，冲驾驶座的代驾喊：「开车！」

「朱玉！你别发酒疯！」廖春和又来拉我。

我紧紧拉着车门，冲她严肃又认真道：「我没醉！我就是要睡了许诺！就今晚！今晚！必睡！」

「你……」

我已经关上车窗，重重拍向驾驶座的椅背，像发动冲锋的将军，大喊：「开车！」

视频在车子启动后开出几米远结束。

我麻了。

杨澄溪在群里艾特我：【你真把他睡了？】

我飞快打字：【没有。】

王雨轩：【不信。】

廖春和：【也。】

杨澄溪：【也。】

我：「……」

为了反击，也为了岔开话题，我问王雨轩：【你和顾一魏什么情况？】

王雨轩：【没情况，男人只会阻碍我进步，别坏我道心。】

杨澄溪：【也。】

廖春和：【6。】

5

如果我知道入职的公司是许诺当总经理，我就不来了。

「欢迎！」

许诺伸手来。

我抬手：「谢谢。」

他绅士般握住我的手指又放开。

短暂的接触，余留的温暖，反衬出我指尖的冰凉。

我小心觑着他的神色。

冷淡，礼貌，疏离。

嗯……大概，他喝断片……忘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早会散后，各自投入工作。

我和离职的同事做交接，有个十分热情的男同事，还是个小主管，十分热情。

一会儿帮着收拾办公桌，一会儿帮着搬椅子，还主动告诉我各个同事的性格和喜好。

我当听个乐子。

离职的同事临走时，意有所指地看我一眼：「离祝鹏远点。」

我一愣，欣然点头：「我不喜欢碎嘴的男人。」

午饭在公司食堂。

祝鹏十分主动地邀请我与他坐。

而一些女同事，竟然悄悄松了口气，在隐秘的角落，同情而幸灾乐祸地看我。

有点意思。

我坐到祝鹏面前，他笑容满面：「小玉……我可以叫你小玉吧？这样亲近一些，你也可以叫我鹏哥。」

我假笑：「不可以，妈妈说不能和同事太亲近，知人知面，不知心。」

祝鹏：「……呵呵，阿姨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我……」

啪——

餐盘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我偏头。

许诺笑容温和地坐下：「没打扰你们吧？」

祝鹏唰一下站起来，恭敬有加：「许总！许总能来食堂，是我们的荣幸，何来打扰一说？」

「坐。」

祝鹏战战兢兢坐下，随便扒了两口，又起身：「许总慢吃，我先走了。」

他边走还边向我使眼色，我假装没看到，闷头吃饭。

「小玉？鹏哥？呵——」

身边响起清淡但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

好几天，小玉这个称呼萦绕耳边，挥之不去。

「小玉，坐电梯呢？」

「呀！小玉，等车呢？那位鹏哥呢，没送你？」

「小玉，这份文件重新打印一份。」

「可怜的小玉，中午就吃这个啊？」

「小玉……」

「小玉……」

我：「……」

就……想骂点什么。

他抽什么风啊？！

6

几天下来，也知道了些八卦。

比如祝鹏见一个喜欢一个。

比如许诺也才上任一个星期。

比如好些女生被前总经理性骚扰，大家联名举报，才把他赶走。

比如，祝鹏是前总经理的亲戚。

比如，有人给许诺送午饭，他拒绝了。

比如好些女同事暗恋许诺……

比如许诺本来应该在总部的，结果突然被下放到子公司……

我有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及时打住了。

一天，临近下班，突然大雨。

网约车在来的路上，我安然自若地躲在柱子后听卖货直播。

所以，祝鹏双手举着一件外套，出现在我身边，一副要与我雨中奔跑的架势：「走啊，我给你挡雨。」

我蒙了。

我往旁边跨了一大步，恨不得离他八丈远：「不，谢谢。」

我已经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和看西洋玩儿的新奇了。

脚趾差点抠出一套大别墅。

真是奇了，世界上居然什么人都有！

他追过来：「没事，我车就在前面，我送你。」

他抖了抖举着的外套，像抖一面展开的彩旗，笑容十分洒脱，洒脱到有些油腻，声音低软，像在哄人：「先勉强挡一下，上车就好了。」

「不用，真的。」我又挪了一步。

老娘丢不起这个人！

「小玉。」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天籁。

我急切回头，迎面飞来一把黑伞。我手忙脚乱接住，抬眸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谢谢许总。」

祝鹏放下外套，终于不是大猩猩高举双手的滑稽样子，恭恭敬敬地：「许总好。」

他微微拉起嘴角，扯出一抹肉没笑的皮笑：「呵，好情调。」

我：「……」

电话响得很及时，我接了电话，撑开伞：「我先走了。」

「小玉——」祝鹏边喊边伸手拉我。

我跑得更快了，就像后面有人舀着大粪无差别攻击。

简直心惊胆战。

到小区了，进电梯时，许诺后脚也进了。我这才知道，他跟我住一栋楼。

随着楼层越来越高，电梯里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俩。

他在那边，我在这边。

「呵，雨中奔跑，雨中漫步……很浪漫。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我：「……闭嘴。」

许诺斜我一眼：「喔，我说话确实没有鹏哥好听，小玉你多忍忍。」

我咬牙：「……闭嘴。」

他冷笑一声：「呵呵。」

楼层到了。

我走出去，电梯门关上之际，我回身冲他竖起中指：「呵呵。」

7

生活步入正轨。

和廖春和几人聊天扯皮谈八卦。

和同事表面和和气气，心里 MMP。

和许诺维持不尴不尬的上下级关系和友好互助的同小区住户关系。

好几次进电梯，他都在，然后冲我微笑：「小玉，早。」

我：「许先生早。」

他：「……确实没有你和鹏哥关系好。」

偶尔我先打招呼：「许总早。」

他：「小玉，今天有雨，你带伞了吗？」

或者：「小玉真是和鹏哥一样尊敬上级呢。」

我真想呼他一巴掌。

但我恪守「好聚好散，再见只是普通朋友」原则。

日子很有盼头。

除了祝鹏这个糟心玩意儿。

部门聚餐，组织去吃火锅，唱 K。

我实在不明白祝鹏为什么要坐我旁边，还拿自己的筷子给我夹菜。

我一次没吃，他还乐此不疲。

我浑身难受，并且觉得恶心。

在他又一次用他沾着凝固的红油，红油里还有去他嘴里囫囵一遭又带出来的一小点芹菜叶的筷子给我夹一片牛肉放在我的蘸碟碗里时，我砰地站了起来。

我冷冷看他一眼，对我右手边的女同事笑道：「林姐，我去上个厕所。」

在公用的洗手池洗手，我不经意一个抬头，看见许诺也在旁边洗手。

熨烫得服帖的西装裤垂坠，衬得双腿笔直修长，白衬衣的袖子挽到手肘，小臂白皙，肌肉匀称，衬衣解开两颗，一副风流矜贵的名流公子模样。

许诺慢条斯理扯纸巾擦手，明明在火锅店洗手间，却高贵优雅，好似身在某高档宴会。

「小玉？」他面带微笑，眼神冷淡，「和鹏哥处挺好？他夹的菜好吃吗？」

我：「……」

几番纠结，终究没忍住，我没有感情地复述他曾经说的：「正式再见，好聚好散，与青春的爱恋道别？」

他默了默：「嗯，所以我现在喜欢离异少妇。」

我：「……」

仿若晴天霹雳在脑中轰然炸响。

他现在，口味还挺，独特哈？

我凌乱了。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摆什么表情。

就这么呆头呆脑地杵着，看他人模狗样衣冠楚楚地进了一个包间。

这是道德沦丧，人性扭曲啊……

不对啊，我说过我离婚了……

这……我没有自作多情……吧？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情绪不由自主地欢悦……

打住。

不要自作多情！

离婚少妇千千万……

平静一番心绪，我又是冷酷无情的御姐模样了。

去蘸料区拿碗重新打蘸料，让服务员重新上锅底，回到包间，我径直坐在了门口的空位上。

包间里的人交换着眼色，但看我冷着一张脸，没人触霉头，只看好戏般来回扫视着我和祝鹏。

祝鹏神色难看，但脸皮很厚。他端起酒杯站起来：「小玉，怎么坐那里去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怪恶心的，你不觉得吗？」

「……」

服务员端着锅底进来：「是你们要换锅底吗？」

我起身让开位置：「对，有人在锅里涮口水，我怕得病。」

我又看向祝鹏，微笑：「可以用公筷吗，鹏哥？」

祝鹏：「……」

其他同事虽然没说话，但偷偷冲我竖大拇指。

祝鹏这人确实有点本事，竟然还能嬉皮笑脸吃到最后，倒是换了公筷了。

吃过饭去唱 K 的路上，祝鹏的电话响了。

他隔着手机，恭敬又谄媚地点头哈腰：「是，许总，我马上回公司，好的。」

收起手机，他回头略略高傲地看着我们：「许总让我回公司处理重要文件，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建议，你们也别去了，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为公司效力。」

我们：「……」

8

刚到家，电话响了。

许诺哭唧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学姐，我好想你……」

「学姐，我喝醉了，你可以来接我吗？」

我无语，默默挂断电话。

呵，我信他喝醉？

那东西以前扮猪吃老虎，连喝一件啤酒不带脸红的。

而我，喝了三瓶啤酒，醉得不省人事，被他照顾了一夜。

那场面，我都没脸回忆，因为，我醉了会撒酒疯，唱歌跳舞当峨眉山的猴子学野人跳拉丁舞……而且，第二天记得清清楚楚。

实在不堪回首。

等我洗完澡，做完一套睡前瑜伽，门被敲响了。

从猫眼看出去，许诺的脸端端正正摆在猫眼里，露出八颗牙齿，笑容官方到虚假。

我将门打开一条缝，只露半张脸，警惕道：「干什么？」

他举高手中的塑料袋，继续假笑：「喂你吃烧烤。」

我：「……」

就，很无语。

我的沉默似乎刺激了他，他眉毛一扬：「怎么，只吃鹏哥夹的菜？」

许诺手掌撑着门边，一点一点用力推开门，紧紧盯着我，冷笑：「我喂的要毒死你？」

我：「……」

他那冲天的怨气逼得我后退两步。

我：「……还行。」

不是，这么久还没消，他自己嘬的吧？

「睡完不负责？」

我：「要不你喂我吃烧烤吧。」

睡不睡这个话题没有一点值得探讨的价值。

许诺顿了顿，眼圈儿突然就有点泛红，眸光幽亮，盯着我：「喂，怎么不喂！」

说完，他恶狠狠扑过来，咬牙切齿补充了句：「用嘴喂。」

「你——唔！」

混蛋！

终于，我在他胡乱又急切的亲吻里得了间隙，说了一句：「你这技术，比起洋人的，差远了。」

许诺猛地一僵，看着我，目眦欲裂，低声咆哮：「朱玉！你有病吧？！」

我平息了下呼吸，挑起眉，带着些微微挑剔的轻蔑：「实话实说。」

他猛地一捶墙，凶神恶煞地剜了我一眼，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塑料袋，骂骂咧咧走向沙发：「吃吃吃！吃烧烤！吃不死你！」

我偷偷松了一口气，拉好被扯开的睡衣，调整好面部表情，跟在他后面。

然后，我们沉默地吃完了烧烤。

我沉默地看着许诺跟在自己家似的，脱衣，洗澡，然后光不溜秋地睡进了我的被窝。

我：「……」

不是，这是什么流氓无赖的行径？

谁教的？

周茂修那个不要脸的？

我面无表情地抱了一床薄被出来，睡沙发。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拿出手机发信息去谴责廖春和：【渣女，你租的房子究竟怎么回事？】

【你怎么敢的？】

【差一点我就没了清白！】

【当初我们就应该看你纠结无比的时候，选择冷眼旁观，而不是推你一把！】

廖春和：【她睡了。】

我：……

看着这三个字，我的火气一点点上涨。

【周茂修，你教了许诺些什么？他怎么这样了？！】

廖春和：【哦，只是让他学学我而已。】

廖春和：【他喜欢你，一直。】

我：「……」

我盯着聊天页面，半晌，打出一排字：【你不知道，上辈子，最后，许诺和你姐姐范晓晓在一起了。】

良久，他发来一句：【这辈子是这辈子。】

9

一开始，我不知道我也是这本书里的恶毒女配，等我觉醒时，廖春和与周茂修已经在一起了。

而且，廖春和不是廖春和，周茂修也不是那个周茂修了。

他们本该在京北，戏份也该在京北，撮合他们的也该是京北的室友，现在却全部挪到了昆南。

真奇怪，应该在五年后认识的人，竟然通通提前认识了。

我和廖春和交换了信息。

这才知道，廖春和当初看的是小说原著，穿越的是同人文。

原著里周茂修被廖春和欺辱，纠缠，被范晓晓救赎，与男二许诺争夺范晓晓，最后和范晓晓修成正果。

同人文里，范晓晓和周茂修更像亲人，周茂修偏激又阴暗，把廖春和送进牢里折磨致死；而廖春和在牢里还能让人给车做手脚，让周茂修出车祸，两人双死，男二许诺上位，而我，是为了钱抛弃许诺后来又死缠烂打的女配。

就，很 6。

我顺从地跟着剧情，拿了钱，出国了。

但是，回国后，范晓晓好像和许诺还不是很熟？

书里，我回国后，是要作为许诺的白月光各种欺凌范晓晓，挑拨离间搅和他俩的感情，范晓晓各种委屈可怜，许诺各种摇摆不定。

而现在……

我望了眼卧室门。

所以，这辈子果真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吗？

我不太确定，也不太敢信。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是被挤醒的。

感觉自己被两堵墙挤压着，喘不过气。

醒来发现，我后背是沙发，前面是许诺。

他为了不掉下去，死死抱着我往里挤。

我像一块夹心饼干中间的馅儿。

我心情不爽地挣了两下，想把他踹下去。

许诺难受地哼了一声，我不敢动了。

他似醒非醒，像是黏人的猫，一个劲儿乱蹭乱拱。

然后，成功地拖着我掉地上了。

不巧，我的膝盖撞到了小飞棍儿。

「嗷——」许诺痛得缩成虾米，直打滚。

我：「……」

10

周茂修的得寸进尺，许诺学了个十成，甚至青出于蓝。

他非要去医院检查，非要我陪着去医院检查，甚至非要我跟着进诊室！

而且，非要我照顾，甚至非要我给他涂药！

我望着手里的药膏，冷笑着看向他：「信不信，老娘给你掰断了喂狗。」

许诺趾高气扬理直气壮的神色一敛，缩缩脖子，夹紧腿，气弱道：「不就不嘛。」

我把药膏扔他怀里，转身就走：「我去上班了，你好自为之。」

「朱玉学姐。」许诺突然出声。

我顿住。

这声称呼，以及声线，几乎与五年前跟他初识时一模一样。

我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个蝉鸣声声、天气炎热的 9 月。

大一的小学弟白净，单纯，斯斯文文，带着少年的青涩，很容易害羞脸红，看起来，很好骗。

所以我带他报名，找到寝室，还让他在我这儿买了一系列包括床单、被套、脸盆、席子等生活必需品，挣了他 68 块钱。

「朱玉学姐，你喜欢我的，对吧？」

像乞求又像以此为把柄威逼我的话，让我头皮一麻。

我捏紧包带，回头，扬着下巴，眯眼看他：「这就是你有恃无恐、不要脸的理由？」

「不，是我的依仗。」他微微笑着，眼睛弯弯的，像是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冲人摇尾巴的萨摩耶。

我扭头就走。

不然我就得冲上去摸摸头了。

不要脸！就知道用这种手段勾引我！

11

同居生活开启得莫名其妙。

我睡床，他睡沙发，每晚我都会反锁房门。

王雨轩说我这是掩耳盗铃。

杨澄溪认为，之前就睡过了，现在搞得这么纯情，是我矫情。

我说：「我可以不明不白和他睡一觉，但是不能不明不白在一起。是情侣，是炮友，还是情妇，得明明白白。」

王雨轩杨澄溪：「有道理。」

他会早起准备好早饭，开车带我上班，下班得早还会去买菜。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拒绝了。

许诺：「唉，小玉果真更喜欢鹏哥夹的菜呢……」

「鹏哥星期一那天给你带的便当怎么不吃？」

「是不想吃吗？」

我：「……」

吃就吃，坐就坐！

廖春和的婚礼快到了。

陪她挑礼服，挑请帖，挑喜糖盒……

周茂修全程陪同，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

随便一次回头，都能看见他注视着廖春和，满眼温软。

我问廖春和：「你真的喜欢他吗？」

她回答：「上辈子我二十来岁死了，穿越到此，如今又活到了二十来岁，是不是，我就该是接近四十的中年妇女了？」

「我应该稳重，成熟，处事老练，为人圆滑，对吗？」

「朱玉，我好像，没有年轻过就老了……我只是重新长大了一次啊……」

「我喜欢他吗？喜欢的吧，和他在一起，会心动，会恼羞成怒，会觉得甜蜜，不会觉得自己有老牛吃嫩草的负罪感……」

「小时候他是可怜的，还未长成的，需要我讨好的男主，十年后，他是处处超出我预料，让我手足无措的周茂修。不知不觉，就心动了吧。」

确实，从认识以来，虽说我是寝室领头人，但好多事情，我们全都听廖春和的。

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来，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她能和周茂修修成正果，我是祝福的。

我甚至担心她受伤害，警告过周茂修：「你最好从一而终，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可以让你出车祸意外死亡，我也可以。」

周茂修瞳孔微缩，顷刻，盯着我轻轻笑了：「我这辈子和上辈子加起来就得了这独一无二的温情，怎么能对她不好？」

「我想的是，我能活久一点，届时能妥妥当当地处理她的后事，她的任何事，我交给别人都不放心。然后，再死在她坟边上。」

婚礼到了。

新郎接亲，我们拦门，让他们背诗，做俯卧撑。

随婚车进新房，又随婚车到办婚礼的酒店。

婚礼盛大，宾客众多。

新郎高歌一曲，迎接新娘。

周茂修的表白很打动人：「大概我一世荒芜，才能换来与你相遇，相知，相爱。如今觉得，一世荒芜竟也值得。廖春和，我爱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我在旁边热泪盈眶。

抛捧花时，许诺蹦得老高，一把抢过，顺手又送我怀里：「当我女朋友，我们也结婚？」

我：「……」

场内响起轰然的起哄声。

廖春和率先喊起来：「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我：「……」

大喜之日，不宜动武。

我轻飘飘地瞪她一眼，抓过捧花，平复着几乎蹦出胸腔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拽着许诺的袖子拖他下台。

「你发什么疯？」我在无人处质问他。

他笑容浅浅，眼中尽是期待：「朱玉学姐，我们在一起吧？」

「不。」我抱着捧花转身，以免他看见我嘴角上扬的弧度，「我收了你妈 500 万分手费的。」

他拉住我：「那……让我妈再给 500 万复合费？」

我：「……」

12

周茂修拉着廖春和去蜜月旅行了。

两人一个硕士毕业不久，还没找工作，一个大学毕业就进继父的公司上班，多的是时间。

而我，勤勤恳恳打工人，加班加到神魂颠倒，还要防着祝鹏的咸猪手和言语调戏。

这人是个老手，举动不明显，似乎都是正常社交范围内的接触，或者是笑嘻嘻地开个玩笑。

但，哪儿哪儿都让人不舒服。

而且，还抢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看着他顺其自然地就把我熬了几天做成的企划书拿走，美其名曰「再仔细看看」。

我冷笑。

呵，那企划书是许诺拟的大框架。

我端茶杯去接咖啡，无意间扫到几个同事……奇怪的眼神。

怎么说呢？好像在看一个她们很嫌弃的稀奇玩意儿……

就很不解。

我做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丢人现眼的事情吗？

完全不知道祝鹏什么时候把企划书拿给许诺看的，许诺又是阴阳怪气的样子。

他做了饭：「哎，你不会悄悄把我做的饭打包给你拿鹏哥带去吧？」

他带我逛超市：「哎，小玉，出了超市你不会把东西拿给鹏哥吧？」

好好看电视呢，他又发疯：「哟哟哟哟哟，跟你鹏哥分享电视情节呢？」

「哎呀，他带便当，你送企划书，真是你来我往呢～」

我：「……」

这个抽风的玩意儿……

我伸直手指，瞪着他：「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房子滚出去！」

他面无表情地咧开嘴假笑：「房子我买了。」

我：「……」

「哎呀，你不会把我买的房子也分享给你的鹏哥住吧？」

忍无可忍！

我扑过去骑到他身上，伸手扯他的腮帮子：「会不会说话？啊？臭小子，嘴巴不会用老娘给你撕烂再缝上！」

他嘶了两声，手忙脚乱抓住我的手，一挺腰将我掀翻，位置上下颠倒。

他自上而下看着我，眼珠子清亮，露出些得意的神色：「朱玉，是你自己扑过来勾引我的。」

简直了！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疯了吗？」

他微微倾身，背着灯光，整个人显得阴沉又庞大，低喃道：「早就疯了。」

他缓慢而坚决地把我两只手禁锢在头顶：「出国那几年，你偷偷回来看过我几次？」

我一愣。

「我要死要活那段时间，你一个星期回来一次。

「我妈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跟我复合那天，你就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长椅上。我看到了。

「我让人查了你的行程记录，回国挺勤啊？一个星期一个，半个月一次，一个月一次，半年一次……

「后来，回国的次数越来越少，所以我出国看你。一个周一次，半个月一次，一个月一次……

「你要回国了，我高兴疯了。故意激你说是要正式分手，你挺高兴哈？挺满不在乎哈？

「朱玉，你明明在意我，为什么……又不要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无话可说。

我确实因为不放心，因为舍不下，因为刻苦的思念回国看他。

也曾在国外的学校、大街、便利店等等地方见过他，但我克制了上前拥抱他的冲动，一如我回国远远看见他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我在折腾什么，纠结什么，就固执地依照着剧情和他没有交集。

唇边突然传来热度。

我猛然清醒：「你——」

「求你，留下我。」

我推开了他。

13

许诺不理我了，甚至搬回他的房子了。

偶尔电梯里遇见，他也是高冷不理人的样子。

我心里空落落的。

这边自作自受，自食苦果，公司竟然传我和祝鹏在一起了。

要不是之前和我交接工作那个女士委婉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我算是知道同事们那令人发毛的眼神为什么落在我身上了。

趁着一天下午茶，大家都在，有人阴阳怪气问我什么时候办喜酒的时候，我礼貌回问：「什么喜酒？」

祝鹏立马接话：「哎呀，别问了，到时候肯定会通知大家的。」

说着，他伸手来拉我，一副自家事不要多说的样子。

我躲开他的手，继续问那个女同事：「我居然不知道我要办喜酒，我和谁办？你说说。」

她目露疑惑：「你和祝鹏……你和他不是订婚了？」

「呵！」我气笑了，「我居然最后一个知道，我和祝鹏订婚了，真 6。」

「朱玉，你要否决这件事吗？你别忘了，你都和我睡了！」

我：「……艹！」

老娘真是一刻也忍不住了！

我一巴掌扇过去了，怒不可遏：「就你这狗德行，老娘看得上你？你特么侮辱谁呢！

「你是便秘了，屎尿倒灌进你脑子了吗？满嘴喷粪！

「我艹！我真的许久没见过你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了！老娘打死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我气疯了。

拳打脚踢，张牙舞爪，气势恢宏。

祝鹏起先叫骂几句，反击了几下。

我抓啥扔啥，逮啥砸啥，老娘弄不死他，不姓朱！

他无法招架，抱头鼠窜：「你疯了吗——报警啊！报警抓她！」

我气炸了！

「等着，老娘这就给你头上开个洞，清清你脑壳里装的屎！」

我一把脱了高跟鞋，抓在手里气势汹汹扑过去。

半道被人截了。

一双手紧紧箍着我的腰，把我往后拖：「好了，没事了。我已经报警了，一会儿有他受的！」

我唰地一下冷静下来，并立刻酝酿了情绪，眼泪哗哗掉。

老娘一定要在警察面前营造可怜无助的被欺辱的弱女子形象！

许诺抱着我，手忙脚乱给我擦眼泪，柔声安慰：「别哭别哭，不值得，为那种人哭不值得。」

「呵，难怪看不上我，原来是傍了大款啊——」

我手中高跟鞋脱手而出。

可惜，让他龟孙子躲开了。

警察来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把事情经过讲了，留在会议室休息。

最后事情一清二楚，祝鹏怕了，让警察来问我同不同意私了。

我同意了，并且当着警察的面说得冠冕堂皇：「毕竟没有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和损失，说明他内心还保有一丝良知，我就赌他这一丝良知会让他改过自新。」

待人们散去，我朝祝鹏微笑：「你小心点哟，别再犯我手里，下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啦。」

他惊恐地瞪大眼，猛地扭头走了。

14

祝鹏辞职了，发了一堆照片附上文字在工作群朋友圈甚至公司官博底下，说我是许诺的情妇，凭关系进的公司。

说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对待，被职场霸凌。

我特意请了两天假，拎着棒球棒，抓着顾一魏，让他开车跟着祝鹏。

我联系了好几个曾经被他骚扰的女生，和我换班。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跟着。

他报警，我们也向警察道明缘由：被泼脏水了，想要一个清白。

祝鹏一开始十分硬气，冲警察叫嚣，冲我吼叫。

我神色自若地把玩着棒球棒，友善地笑了笑。

许诺问我需要他做什么不。

我说不需要，我自己能解决。

第二天，顾一魏与有荣焉地告诉我，许诺包了他一年的油费。

我：「……」

四天后，祝鹏面如土色地站到我面前：「是我错了，姑奶奶……求放过。」

他删了言论，并公开向我们道歉。

此事告一段落，许诺用自己的社交账号艾特祝鹏：【她是我大学就喜欢的人，现在还在追。】

又艾特我：【学姐，解决了他，可以答应当我女朋友了吗？】

我：「……」

网上的喧嚣我没有过多关注。

杨女士如三年前一般，戴着墨镜，高高在上，不屑于给我半个眼神。

「许诺要和王家外孙女订婚，你认识，叫范晓晓，所以——」

「杨女士，」我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您不能拿同样的招数对付我两次，以前和现在，都不是我缠着许诺不放。」

「你要什么？」

「公司 3% 的原始股。」

「你！」

我挑眉，斩钉截铁抛出诱饵：「给我后，我马上找个人结婚。」

「我给你 20%，跟我结。」

斜刺里一双手突然重重拍在桌上，声音冷硬。

我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对上许诺寒光湛湛的眼。

白净斯文的脸此刻冷漠又无情，似乎愤怒到极致。

我：「……」

杨女士愣了下，手忙脚乱了：「小诺……就是……我只是……」

许诺扭头看她，声音冷淡：「妈，我说过的，除非我死，那么，我就要她。」

「一切都源于我，你又何必为难她？」

杨女士的自信与傲气慢慢黯淡，最后只剩下无奈和辛酸：「好，我知道了。」

她递来一张支票：「复合费。」

我：「？？？」

许诺拽着我的手腕往外拖。

我顺手抓起支票：「哎，你轻点儿，你干什么？」

他一句话没说，反倒回身将我扛在肩上，直奔他的车。

我被扔进后座，紧接着他按过来：「朱玉，你有没有心啊？」

「500 万和我之间，你也能搞出第三个选项……3% 的股份？」

他冷笑一声：「你何不大胆一点，嫁给我，和我平分资产呢？」

我推着他的胸膛，直摇头：「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婚前财产和婚后财产，我还是分得清的。」

许诺：「……」

15

范晓晓出国了。

我蒙了。

书里，她可没出过国。

廖春和说，她走得干脆利落，就跟出门逛街似的，到了国外才打电话回家，说要留学三年。

家里面的人气得破口大骂，已经在筹备和许家定亲的王家差点派人把她回来。

她撂了一句话：「谁爱结谁结, 我不结。」

然后杳无音信。

我觉得，她很酷，和我不相上下。

可是再听到她的消息，我就自愧不如了。

她成了一名摄影师, 深入被战争摧毁的国家, 到灾难发生现场, 拍下一个个苦难的人民，让全世界看到普通人在绝境中的坚韧。

太酷了。

而我，却连答应许诺也畏首畏尾。

答应了又怎么样呢？

勇敢一次又怎么样呢？

所以在一个十分平常的午后, 阳光泄泄融融地从窗外照射进来，铺在印满碎花的白色蕾丝桌布上, 安宁美好。

我说：「我们结婚吧。」

许诺愣了愣，单膝跪地，从裤兜里摸出一枚黄金素戒，声音颤抖：「求婚也是该我求啊！学姐，请你嫁给我！」

我伸出手：「好啊！」

番外——范晓晓篇

我多了个弟弟, 这个弟弟很是阴沉, 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

我想着, 我是姐姐，得主动一点。

所以带上给他买的奥特曼：「你好，我是范晓晓, 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他静如深海的眼睛看向我, 我没来由地头皮发麻。

他叫：「晓晓姐。」

他从没有叫过我姐姐，只叫「晓晓姐」。

他不爱说话，总是沉默, 小弟出生后, 他偶尔会显露一些柔软的温情。

他总喜欢打一个电话, 每次忐忑不安地拨过去，然后失落地放下手机。

我一直想当记者，或者当摄影师。

他很惊讶：「你不是要进公司吗？」

我也很惊讶：「谁要去管那些破事儿了？」

他愣愣地看了我很久, 然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原来, 都不一样了吗……」

「什么不一样了？」

「……没什么。」

他很聪明, 学习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很顺利地进了初中, 上了高中，竟然还让学校破例，让他跳级。

他大概有什么问题, 考进京北，退学重考, 去考昆南……

直到看见那个春风一样的女孩子，才知道，他小小年纪，心里竟然装了一个人。

而我，孤寡许多年！

外公想让我和许家的儿子结婚, 那人我认识, 周茂修的室友。

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瞧着还不错。

可是他有喜欢的人。

我可不想去抢不属于我的东西, 包括人。

我更想要自由。

我想去做喜欢的事，去做我觉得有意义的事。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人生也可以各种各样。

我要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