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职、家务环绕,谁懂想追星的妈妈们?|夜读·倾听
发布时间:2024-07-25 21:43 浏览量:26
文学报 · 此刻夜读
当一个陷入生活泥沼中的中年女性决定追星,她爱上了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从尴尬羞愧到无所畏惧,她看到在热爱中轻盈自在的自己,确认自己拥有享受快乐的能力。
随着而来的是对于“妈妈疯狂应援男明星,我该不该阻拦”“以母亲的身份开始追星是一种错误吗”“女性的热爱往往只被允许保留在青春期”等各种问题的深入思考。《我要快乐!当妈妈们开始追星》的作者塔比瑟·卡万呼唤以自己为中心的快乐,“我们有能力享受乐趣。我们做一件事是因为我们想这样做,和其他人一样。”
01
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爱上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我没有其他选择。如果脸书上有一个“喜欢康伯巴奇的妈妈们”小组,我一定要加入。成为母亲或者成为象征意义上的母亲这件事本身没有问题。我可能需要再次重申,我爱我的孩子!如果你见过他们,你也会很爱他们。他们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也是发生在我身上最美妙的事。我不会拿他们交换任何事物,哪怕是比萨上的菠菜。(我可不想显得忘恩负义。)我永远心怀感激,这个世界能给予一个人的所有运气和好处,我已经全都有了。
但也正因如此,以母亲的身份爱上本尼好像是一种错误。除了对完美的生活、健康快乐的家庭心存不满,还能怎么解释这件事?我所拥有的还不够,我想要更多——多么糟糕!而且贪心!与母职有关的一切占据我的全部,如果我想为其他事挤出一点时间或空间,代价只能是牺牲母性。我已经被占满了,装不下其他事物,只能挤掉原有的部分。即便我说不会拿孩子交换任何事物,我还是不可避免地牺牲掉了一部分母性,而且是为了本尼。那怎么能行?
请帮我解开这个谜题:当“成为母亲”这类客观上有意义的事情让我感到不满足时,我为什么转而投身毫无意义的事情,比如追星?(无意冒犯。)明明有那么多选择,我为什么做这样的交换?我确实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无法追求任何有实质意义的事情,但突然之间我就能空出足足八小时听本尼的广播剧?这当然会让人觉得哪里不对,也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糟糕的母亲。每当我渴望更多,就会产生这种感觉。
《神探夏洛克》剧照
作家塔菲·布罗德塞尔-阿克纳在一本名为《论四十几岁》的书中提到,人到中年的基本困惑可以归结为:“你拥有的如此多,怎么能如此不满?你拥有的如此少,怎么能如此满足?”她写道,如果找不到答案,没关系。但我一次次地思考这些问题。
我也反复思考“痴迷”和“爱好”这两个词。我尽量避免将“痴迷”的标签贴在我所经历的事情上,但它也不足以成为一项爱好吧?说到爱好,我脑海中立刻浮现一本关于日本花道的书——我母亲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拥有的。我不记得母亲插过花,但如果她做过,她会觉得愧疚吗?花道会让人去看心理医生吗?也许吧,不要排除任何可能性。
“看不见的休闲”是我从布里吉德·舒尔特关于时间压力的书《不堪重负》中学到的一个术语,指具有生产性质、被社会所认可的业余活动,比如缝被子友谊赛、罐头派对、编织俱乐部和读书小组。她指出,这是“大多数妇女所知道的唯一可被接受,同时需要付出劳动的休闲方式”。
“看不见的休闲”通常以任务为导向,以家务为形式,具有“目的性”,旨在满足家庭、朋友和社区的需要。你可能看起来很开心——甚至在休假——但实际上随时待命。《洋葱报》对此也有一个完美的标题:“妈妈的海滨之旅——在离海更近的地方做家务”。舒尔特指出,检验休闲的真正标准不是你在做什么,而是做时的感受。所谓海滨之旅,真的有度假的感觉吗?
当纯粹的休闲发生时,应该感觉像是在玩耍,而不是在工作。你不必担心其他人玩得是否开心,不必忍受体力、脑力或情感劳动;你做这件事也并非出于义务,而是知道自己可以从中受益。纯粹的休闲需要有意识地做出选择,不带任何目的,只为自己留出一段时间。舒尔特解释道,对于女性来说,这“不亚于一场勇敢的,甚至具有颠覆性的反抗”。
02
在俄亥俄州,有一家墙上贴满本尼照片的美甲店。
一切是如何开始的,真的重要吗?(“我对着电视随便换台,想找点可看的东西。”)之后发生了什么,重要吗?(“本尼出现,我惊呼:‘天哪,这个人有点怪,他看起来真的很奇怪!’下一秒我就爱上了他。”)发生的原因,重要吗?(“因为他专注的神态,身上的能量,还有使用的词汇。”)莱亚开始明白,原来事情不一定非得是这样。如果缺失了什么,如果生活中有一个洞,你可以去填补它。而对莱亚来说,这个洞的形状恰好和本尼一模一样。
“我说服自己相信‘本该如此’那一套。然后本尼出现了,我意识到不一定非得这样。他唤醒我,填满我的想象。听起来很傻,但他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他让我走上了一条不再为自己感到抱歉的路。一开始只是一些很小的改变,后来我因为他去了伦敦!我从来没有出过国,这对我来说是件大事,是我做过的最棒的事。”
《梅尔罗斯》剧照
莱亚和我说,她在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看了本尼扮演的哈姆雷特,而且看了两次(“太震撼了!”),后来甚至在舞台门口遇见他(“他就在那儿!”)。我从未离本尼那么近,所以我问了莱亚很多问题。她告诉我,和本尼面对面站在一起时,她涌起一股冲动,想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我对自己说不,想都别想!但他的脸颊就在我眼前,看上去那么柔软。”她为自己用那种眼光看着他而感到愧疚。(这种负罪感完全是另一码事。)紧接着,他们对视,她看着他说出自己的感谢。谢谢他的存在,谢谢他让自己快乐起来。之后,莱亚前往洛杉矶参加《神探夏洛克》粉丝见面会。她遇到了本尼的母亲,女演员万达·文瑟姆,并送给她一把专业的指甲锉。
让我们回到美甲店。莱亚的客人并不知道这个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到底是谁。“她们不看PBS,甚至不知道BBC是什么,但都知道我喜欢本尼,会买各种各样的周边给我。”美甲店里的照片墙是从客人送给她的本尼日历开始的。“我正琢磨应该把日历放在哪里,一位客人说‘挂到墙上!我也想看看’。”
那些照片现在更像是一种提醒,不仅对她,也对那些客人。“除了做指甲,你应该为自己做更多的事情。你应该沉浸在那些让你精神焕发、让你开怀大笑、让你产生各种感受的事情中。”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人们值得好好放纵一下。我真希望她们能做更多的事情。我对她们说,出去走走!随便做点什么!去感受!任何事情都行!”
同事曾看着我摆满本尼照片的办公桌,以为那是某种“反讽”。下面这幅画面的确有些庸俗:几位老年女性坐在一家乡下美甲店里,周围布满世界上最性感男人的画报(这一头衔已被无数投票结果证实)。当我听着莱亚的诉说,心中想的是: 任何人都不会误认为这是反讽。这更像是一次激进的、颠覆性的反抗。
03
我决定再次联系卡梅奥。她会像老师一样解释事情,因为那是她做了三十年的工作。如果有人能给我一个答案,那一定是卡梅奥,而且我很喜欢和她说话。
她说,电视剧也好,本尼也好,都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它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让你感觉很棒。“这是一扇门,你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来到门前,甚至是在看电视的时候。然后你可以说,‘就是它了,我对它感兴趣’,穿过门,尽情探索。或者什么都不做,停在你原本的位置上。”
她说,如果你决定穿过门,就会走上一条新的路,引发连锁反应。这是她的亲身经历,一件事引发另一件事。你发现——或者说记起了——你有感觉很棒、享受快乐的能力。你意识到自己能做什么,并开始锻炼这种能力,渴望从生活中获得更多。这甚至成为一种强制性的需求。就是这样运作的。“它带来的快乐会渐渐扩张。”一切不再仅仅与一个名人或一部电视剧有关,而是关于你如何在世界中看待自己。
《奇异博士》剧照
我花了很长时间试图理解这一点,但现在我想我明白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比如追星,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也许是深远的影响。不是“即使微不足道,意义仍然深远”,而是 “因为微不足道,所以意义深远”。因为它有趣,因为它不重要,因为它纯粹为你,因为它让你快乐到觉得自己很蠢;因为这种快乐会不断扩张,渗入生活的方方面面,改变生活本身,也改变你本人。
真正重要的正是这种改变。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在看到戴着高礼帽的本尼这件事和接下来发生的事之间取得平衡,它们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更像是指数曲线。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不能改变你的生活。但找到你的热爱,并且爱它——无论它是什么——也许就能改变你的生活。
“如果你突然意外地感到快乐,不要犹豫。屈从于它。” 玛丽·奥利弗在她的诗《不要犹豫》中写道。我买了她的诗集,想更仔细地了解她所说的话。她说,快乐的源泉就在我们身边,你只需要拥抱它们:“快乐不是为了变成面包屑而存在。”如果你好好照料“这让我感觉很好”或“我想这样”的微光,它就会变成火焰,明亮耀眼,照亮你走过之前黑暗的路。当你迈出第一步时,很难看到最终的目的地,但你终将抵达让你自由自在做自己的地方。
听到卡梅奥的解释,我开心地笑了。她说的完全正确,而我终于明白,这与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无关。然后我向她讲了一些其他人的故事,以及她们体验到的快乐最终将她们带到了何处。她一点也不惊讶。“我认为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大脑还没有意识到,”她说,“我们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内容选自
[澳] 塔比瑟·卡万/著左蓝/译
野spring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新媒体编辑:袁欢
配图: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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