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野种”的孩子长大后,两家兄弟对他的态度令人唏嘘

发布时间:2024-10-22 20:09  浏览量:13

黄连元的媳妇一怀上这个孩子,村里人就沸沸扬扬地议论起来,说这个孩子肯定是李子方的种。

黄连元的媳妇叫高二丫。高二丫十六岁那年冬天,他爹把她顶赌债,嫁到了这个村子。

结婚前,她和丈夫没有见过面。入洞房揭了盖头,她才看清了丈夫的脸。鼻子扁,眼睛不大,还有点儿烂眼边儿。

黄连元说话吭哧瘪肚,八杠子也压不出响动来,办事情更是秃噜反账,出去借个大笸箩,他也借不明白。

那时候的女人都是认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跟谁过日子,一年都是三百六十五天。

女人就像那折断的柳树枝,插在什么糟烂的地方都会发芽。两年后,高二丫生了一个儿子,小名叫大壮。不管夫妻感情怎样,孩子都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高二丫用自己洁白的乳汁,把儿子喂得很胖。

大壮周岁时,得了一场重病,差一点没死。一个算命先生说,这个孩子命硬,得有两个爹才能把他养活。正好,后院的李子方四个小牤蛋子(男孩),个个肥头大耳,就做了大壮的干爹。

有了这层关系,李子方和高二丫的接触就多了起来。眉来眼去,肌肤相接,渐渐地,高二丫和李子方就好上了。春天的柳树林,夏天的苞米地,两个人不知道有过多少云雨之事。

黄连元眼神不好,但是也没瞎,心里明明白白,老婆跟孩子的干爹勾搭上了。但他还是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有他的主意:你们好,是偷着来;跟我不好,晚上睡觉,两床被还是得捂在一起。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老婆,好歹有个家。

一晃几年过去,高二丫又生了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是谁的,谁也说不清楚。

一九五二年的冬天,朝鲜战场上中美正打得激烈,前方急需要一些木材搭坑道。村里要派三副套子上山拉木材。李子方给村长送了一瓶酒,就把黄连元派到山里去了。

黄连元一去四个月,李子方的后半夜就住在他家。

高二丫肚子显怀的时候,人们掐指算计,这个孩子应该是李子方的。

不管谁是爹,妈妈总得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呱呱落地,又是个男孩,取名叫二壮。

大壮和二壮都长大了。越长,这两个孩子的面目越不一样。大壮的鼻子眼睛都像黄连元,二壮的额头嘴巴都像李子方,甚至走路的姿势都和李子方一样。

孩子的嘴扎不住,他们陆陆续续地把二壮的生命密码送到了大壮的耳朵里。

大壮仇视二壮。虽然都是一垄地上长出的苗,但他是正根,二壮是野种。

大壮经常欺负这个野种弟弟,他胳膊粗力气大,找个小茬口就把二壮按在地上捶巴一顿。

二壮向妈妈告状,妈妈就骂大壮。大壮的火气更大,下一次把二壮打得更惨。

村里的小朋友也欺负二壮。二壮和谁打了架,那个孩子就把二壮的老底揭出来,说他是李子方种的。

有一次,二壮在一个胡同里遇见了李子方,看着他的眼睛问,我是你种的吗?

李子方什么也没说,低头走开了。

二壮开始恨李子方。一天夜里,二壮藏在一个阴影里,看见李子方走了过来,一块大砖头就向李子方的头上打去。李子方的脑袋肿起了一个大血包。他知道是二壮打的,但什么也没敢说。

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李子方那几个孩子也欺负二壮,好像二壮的出生,让他爹背上了不光彩的名分。

二壮开始仇恨这个世界,仇恨这个世界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他反过来又去欺负年龄比他小的孩子。有的时候,他骑在小孩子的身上,用力地挥舞着拳头,听见那个小孩哭喊着求饶,他的心里真有说不出的爽快。

在学校里,二壮更不是一个好学生。和同学动手打架不说,竟然敢骂老师。反正老师不敢骂他打他,这一点他琢磨透了。老师当然也会报复他,他的作业本上,画的都是红叉。

勉强念到四年级,二壮就说什么也不念了。先跟老沈头放了两年猪,又跟着赵老三喂了两年小马。十六岁那年,二壮就成了生产队的劳动力。干了一年半拉子,他就变成整劳力了。大概是遗传基因起了作用,二壮干农活像李子方一样,干净利索快。二十岁那年,二壮就是生产队的领工员了,天天比别人多挣一个工分。

这时候,一个叫小凤的姑娘喜欢上他。铲地和他挨着垄,割地和他挨着肩。地头歇气的时候,还用手绢给他擦汗。小凤的妈妈看出了这里的秘密,几次警告女儿说,二壮那个小子可不能嫁。他不是正根,将来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姓啥。小凤听不进妈妈的话,还是和二壮好,晚上看电影,两个人就在阴影里抱着啃。

妈妈见劝说女儿无效,一天在半路上堵住了二壮,把二壮狠狠地骂了一顿,还恶狠狠地说,我姑娘就是剁吧剁吧喂鸭子,也不能嫁给你这个野种!

三天后,二壮和大凤都失踪了。一年后,二壮和大凤都回来了,怀里抱着个男孩。

大凤妈骂了两天,哭了两天,还是当上了孩子的姥姥。

村里人都说,二壮一分钱彩礼没花,就白捡个媳妇。

二壮说,这需要勇气,这得要本事!

大壮早就结了婚,分家另过,和二壮没有任何来往。两个姐姐出门嫁人,都离这很远。

黄连元和高二丫把两间房让给了二壮,老两口在生产队的场院边支巴了两间小房,对付着住。

这时候的二壮,身上背着两个罪名。一个他是野种,来路不请;另一个他道德败坏,把好人家的姑娘拐跑了,还在外边鼓捣出个孩子。

村里人看他都是斜眼,他看村里人也是来气。有时候,谁家的猪和鸡进了他家的院子,他操起棒子追着就是一阵猛打,把人家老母猪打掉腰子的时候常有。

二壮就像和所有的人赌气一样,日子过去了十几年。

黄连元和高二丫死了,李子方夫妻也死了。二壮在心里说,你们都死了好,我的活档案就没有了。就算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在这个世界上干干净净。

转眼到了一九八二年的春天,生产队解体,农村的土地承包制开始了。

村里的好地都分完了,剩下西洼塘的十垧地高低没有人敢承包。冷性的二壮站了出来,他想证明自己,野种要比那些孬种强!二壮从城里大舅子那里借来五千元钱,交了十五年的定金。然后,他东挪西借地凑了些钱,把承包的那十垧洼塘地全部改成了水田。第一年,收成一般,将够个成本。第二年,收成见好,略有盈余。第三年,水稻是个金灿灿的丰收,仅仅一年的收入,就超过了村里最有钱的富大馒头。

第一个承包期结束,二壮已经是村里的小款爷了。盖了五间大砖房,修了砖院墙,院里摆满了各式农机具,还有一台客货两用车。

大壮和李子方的那几个儿子,先是冷眼旁观,后是羡慕嫉妒恨,背后常常说一些诅咒的话,希望二壮倒霉,说咋呼得越欢,摔的跟头越重。

二壮没有倒霉,而是越干越顺溜。第二个承包期,二壮把邻村三十垧丢弃的烂泥塘都承包了过来。五年过后,二壮已经是乡里的第一个种田大户了。市委书记来这里视察,还跟二壮手拉手地照了一张相。

这时候的二壮,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感觉。他小时候受到的屈辱和不公,今天全让他踩在了脚下。在这个村子里,他是挺着腰板走路,站得最高的人!

人们背后议论,这个二壮像谁呢?像李子方?没有这个胆略;像黄连元?没有这个韬略。结论是,这叫杂交的优势!

二壮的家庭农场,规模越做越大,每年雇了不少的长工短工。二壮家吃的好,工钱给的多,虽然说给他家干活累一点,庄稼人还是愿意到他的家去做工。

大壮的两个儿子都结婚了,但都没有什么文化,又离不开家,年年就是守着那点承包田,年吃年用,没什么结余。有个大事小情倒不开,还得出去借钱。

大壮的眼珠子先是黑的,然后是红的,今天是蓝的。有的时候,他就对着墙壁唉声叹气,都是一样的哥兄弟,我家的日子怎么就过不起来呢?

大壮的老婆说,对呀,不管怎么说,你俩都是一个门口来的。你去找找他二叔,让他给你安排一点轻巧活,挣多少,都是填补家。

老婆说了几次,大壮就是不肯去说。他的老婆抻不住了,自己去找了二壮。大嫂说,二壮,你吃肉,也得让你大哥喝口汤。明天你大哥就到你的家来干活。撵不撵,在凭你!没等二壮回话,大嫂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大嫂真的把大壮领来了。二壮皱了下眉头,还是没有拒绝,手一挥说,大哥,你替我照把眼睛就行。

大壮从此神气起来,在二壮的雇工人群里吆五喝六。谁也不敢戗着他,因为他是东家的大哥呀!

干了三个月,二壮给大哥开了六千元。接钱的时候,大壮的手都哆嗦了。他没有挣过这些钱呀!

村里人做事,就像吃甜杆儿,吃了这截想吃那截。秋忙的时候,大壮把两个儿子也打发过来了。小哥俩帮着二壮家张张罗罗,一副小主人的派头,因为东家是他们的二叔哇!

转年的春天,大壮和两个儿子都加入了二壮家的雇工队伍。二壮很讲究,给他们开的钱,要比别人多。吃饭的时候,让大哥挨着他。

过年的时候,大壮夫妻领着儿子孙子来给二壮拜年。二壮很大方,给每个孙子两千元的压岁钱。

生活真像变魔术,大壮的佝偻腰一下直起来。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扬着脖子说,你们知道吗,二壮是我亲弟弟!

李子方的后代,日子过得都一般。这时候,李子方的老大,动了歪主意,他也要来认亲,说二壮和他是亲兄弟。

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老大提着两瓶酒来到二壮家,提起了认亲归宗的事情。

二壮眨巴眼睛问,那你让我姓啥呢?

老大歪着脖子说,你应该姓李呀!

二壮说,那你去问问我爹我妈还有你爹你妈,他们要说行,我就跟你姓!

这四个人早都死了,老大去问谁呢?

二壮虽然没有认下这个根脉,暗中还是承认这个事实。他把李家的几个后代都雇了过来,跟大壮的家人待遇一样。

有时,暗中提起话来,老大还是自豪地说,那是我亲兄弟!

作者简介:王延忠,1946年出生,黑龙江省望奎县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退休前为绥化市北林区戏剧创评室专业编剧。1978年开始创作,发表和上演戏剧作品《冤家亲》《黄爱玉上坟》等40余部三次获政府文艺大奖,获国家级一等奖二次,二等奖二次,其代表作《马红眼上当》由东北的八十多家剧团搬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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