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医生说:这个孩子再拿掉的话，估计以后生不了了，慎重考虑

医生说:这个孩子再拿掉的话，估计以后生不了了，慎重考虑吧。

于是，我就这么侥幸地活了下来。

我是第九个孩子，也是唯一活着的孩子！

妈妈因为重男轻女，在我前面已经拿掉了8个姐姐！

她终于如愿以偿，生下了我这个男孩。

可最后，我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女孩，因为我恨她。

1.

“妈妈，这个粉色的裙子太漂亮啦。”我拿起裙子在身上比划着，快乐地转了个圈。

我走到货架上，看着红色高跟鞋，我都不敢想象我穿上它会有多快乐。

妈妈走过来，不由分说用力打了我的手，她用手指戳着我的头，警告我记住自己是个男孩，而不是变态。

店员过来拉她“干嘛呢姐，他只是个3岁不到的小娃娃。”

我看着妈妈，委屈席卷而来。

我只是觉得bling bling的东西很好看，我不懂妈妈为什么要发脾气。

但我不敢哭，我拼命睁大眼睛，试图阻止眼泪落下来。

“走，丢人现眼。”妈妈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拉到外面“再乱说话看我打不死你。”

妈妈大概气疯了，她用力拉扯着我，全然不顾我的步伐跟不上。

砰一声，我摔倒在地，擦伤了膝盖，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你是男孩子，别一天到晚娘们唧唧的。”

妈妈说着一把抱起我，把我丢进车后座。

回到家，妈妈把我穿的橙色衣服扒下来，一把丢进垃圾桶。

她拿出衣柜里的黑色衣服，胡乱套在我身上。

想想又不解气，一把把我推进洗手间。

妈妈一手抓起花洒，就往我身上冲水，一边拍打着我的屁股，让我记清楚自己是个男孩。

我哭着求饶“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喜欢粉红色了。”

可她像疯了一样，一直在用力打我，直到她打累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蜷缩在洗手间，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腿，低低地啜泣起来。我不敢大哭，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恼了妈妈。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黑色是一种颜色，粉色也是一种颜色，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粉色呢？

觉得女孩子用的东西漂亮，为什么就要遭受毒打。

我出去再看见女孩的东西，也不敢再称赞漂亮了，绝口不提我喜欢这些东西。

6岁，我和小朋友一起在外面玩耍。

一个小女孩因为贪玩，把她头上那个蝴蝶发夹夹在我的头发上。

妈妈突然发疯似地冲过来，抓起发夹丢在地上，并用力踏了几脚。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愣愣地看着妈妈。

小女孩吓得大哭起来，阿姨跑过来抱她，并指责妈妈不该吓到孩子。

我多希望这时候也有人抱抱我啊。

“怎么，你觉得蝴蝶结发夹很漂亮吗？”妈妈恶狠狠地盯着我，因为生气身体一抖一抖地。

漂亮，我在心里说，但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回到家，妈妈把我推到阳台“你在这里反省一下，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深冬的寒风呼呼刮着，阳台好冷，但我的心更冷。

我拍打着玻璃门，我求妈妈放我进去。

她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把电视声音调大，盖过了我求饶的生意。

我以为再坚持一会儿我就能进去了。

但妈妈好像忘了我，我望着那紧锁的房门，暗暗告诉自己，妈妈不喜欢女孩的一切东西，我以后决不能说那些东西好看了。

即使真的喜欢，也要埋在心底，不可以再让妈妈发现了。

我在阳台吹了一晚上的风，我想起小时候，妈妈很疼很疼我，捧在手心都怕我化了。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大概是妈妈带我去超市时，我不喜欢车车，不喜欢奥特曼，但我喜欢洋娃娃，我喜欢粉色，我喜欢花朵。

妈妈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她不允许我喜欢这些。

第二天，妈妈出客厅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发高烧的我。

她手忙脚乱地推开玻璃门，把手贴在我额头，又搓了搓自己的手，把搓热的手放到我脸上。

看嘛，妈妈还是爱我的。

要是能一直生病该多好啊。

2.

四年级的一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我看见妈妈衣橱里，有个碎花连衣裙，仙气飘飘的样子太好看了。

我知道我是个男孩，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好看的女装，我就觉得很快乐兴奋。

于是，我偷偷穿起了妈妈的连衣裙和高跟鞋，并给自己化了个妆。

我可真好看啊，我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正在臭屁着。

突然，我妈冲上来甩了我一个大耳光，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的房间。

她一把抓起我的头发，把我拖出大厅。

“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你看啊，怎么跟个变态一样。”妈妈把我推到爸爸旁边。

我穿着高跟鞋踉踉跄跄站不稳，咔一声，脚踝传来一阵刺痛，我想我的脚扭到了。

我爸二话不说，一脚踹到我肚子上。

“再让我看到你碰这些东西，我弄死你。”

他们又把我丢进车后座了。

妈妈开着车一路飞驰出去，没有管路上的红灯，也没有礼让行人。

“妈妈，我害怕，开慢点。”我抓紧了安全带。

“哼，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妈妈说着并没有减速，过了几秒，她又开口说道“待会你就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我内心充满了恐惧，直到妈妈的车在一所理疗馆停下来。

越往里面走，就听到各种惨叫声。

我透过玻璃一看，只见里面的小朋友满头扎着针。

我吓得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没命似地往外跑。

几个穿着医生服模样的人跑过来，死死按住我。

“妈妈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妈妈，求你了。”

妈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直到我被拉进小房间。

“你知道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吗？”医生问我。

“男孩。”我说。

“那你为什么喜欢女孩的东西？”

“我只是觉得好看，但我不是变态，是妈妈乱说。”

啊，我忍不住大叫起来。

医生把一根根长长的针扎进我的脑袋，一再在我耳边念叨着“你是男孩，你要听妈妈的话。”

直到最后，我无意识地一直重复这句话，在医生眼里，这就算治疗成功了。

痛，好痛，无数针往我头里面刺，他们说我生病了，脑子有点问题，所以需要治疗。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想再跟爸妈对视一眼，他们眼里只有冷漠，没有一点心疼。

离开理疗店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个跟我一般大的孩子，面无死灰。

走到门口，我就往马路对面狂奔过去，一边跑一边擦眼泪。

我不敢相信，我的父母竟然会这样对我。

而且从他们跟医生的熟悉程度，我相信他们是来过这里踩点的。

也听过那些孩子的惨叫，也看过那些孩子的绝望，但他们还是把我推进这个深渊。

他们在后面大声喊我，我一刻都不敢停，头也不回一直狂奔。

直到我听到尖锐的刹车声，我后怕地往回一看，妈妈跌坐在一辆小车前10厘米，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可能就天人永隔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着以后我都不回来了，我要逃离这两个恶魔。

可是此刻，我又心软了。

3.

我突然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我们班的男生，总是活力充沛，大家都长了喉结，在变声期，阳光而硬朗。

女生，小胸脯开始凸起，皮肤看起来比男生细腻多了。

这都是明显的两性特征。

可是我，不仅长了喉结，胸也总是胀胀的，并且身上很多毛发莫名其妙就掉了，皮肤一天比一天光滑。

有一天，我感觉小腹像有个绞肉机在里面运作一般难受，疼得我直冒冷汗。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竟然尿血了。

在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后，医生说我来例假了，我是双性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结果，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但我妈，跌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就放声大哭，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我内心竟然升起一股又爽又奇妙的感觉。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检查，我妈寸步不离跟着我，生怕错过一点信息。

检查的最终结果是XY，也就是我本来就是个男孩。

老实说，我不讨厌做男孩，也没有特别想要做女孩。

我只是比较喜欢那些好看漂亮的东西，喜欢那些鲜艳美丽的颜色。

可是医生跟我妈说，检查结果不仅显示我是一个双性人，更查出我体内激素不正常。

当医生问我妈是不是怀孕吃了大量激素时，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医生叹了口气“你糊涂啊，孩子有了的时候就注定了性别，你乱吃激素也改变不了什么，甚至把他变成了畸形。”

我的耳朵轰一声，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是妈妈亲手把我变成了这样的不伦不类。

我想起从小，我身边的人就常跟我说“你妈妈第九个孩子才好不容易怀上你，你得好好孝顺她啊，真不容易。”

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天真地问他们“那前面8个呢？我是不是有很多哥哥姐姐啊。”

邻居阿姨笑着说“你这傻孩子，要是有哥哥了能有你？你妈妈在你前面拿掉了8个女孩。”

我满眼恐惧，我不懂怎样的人才能狠心不要自己的8个孩子。

而这个人竟然成为了我的妈妈。

为人父母不用考试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于是，我苦苦哀求医生帮我做了手脚，并且跟我父母说检查结果是XX。

我在妈妈眼中看到了绝望的眼神，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小恩，我们选男孩好不好，恩？妈求你了，好不好”妈妈乞求地看着我“医生说你两性器官都有，最终选择需要尊重本人的意愿，我们做男孩也很好啊。”

我以前，也曾经这样求过妈妈。

“妈妈，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了。”

“妈妈，我害怕，我记住了我是男孩。”

“妈妈，我以后会听话的，你不要把我关在外面。”

……

可是妈妈从没有心软过，一次也没有。

那我也不该有。

4.

我很坚定地告诉她，不可以，因为我喜欢做女孩。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我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做女孩的。

整个家里都很压抑，感觉到处都是阴霾。

我没有隐藏我是双性人这件事，并且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我会选择做女孩。

妈妈总是阻止我，她说只要一天还没做手术，一切都有可能。

妈妈有多伤心，我就有多快乐。

我开始留长头发，穿起来那些粉色的漂亮裙子，即使还没手术。

我给自己买高跟鞋，化妆品，这一次，我可以光明正大用起来了。

妈妈每次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着气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手术时间很快就安排好了，我没想到手术前一天，我妈来找我。

她噗通一下给我跪下了，拉着我的裤腿让我想清楚，说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一路走来有多坎坷。

我睨着她，她看我无动无衷，又磕了几个头。

看着卑微的妈妈，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自己那么坚决选择女孩的原因。

因为我想告诉她，女孩并没有罪，女孩也可以过得很好。

手术这天，妈妈没有来，爸爸也没有来。

好像一夜之间，我谁也没有了，我只有我自己了。

住院期间，他们也没有来过病房，只是在医生打电话催款时，就把钱打过来。

医生护士私底下议论纷纷，我受够了那些怜悯的眼神，心里愈发生气。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我新买的漂亮连衣裙已经全部被丢了。

衣柜里又挂上了满满当当的男装。

我发脾气把男装都剪烂，丢得满屋子都是。

我妈一巴掌甩在我脸上“你这个不俏子，林家都被你断后了。”

这些年受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既然你说我是不俏子，我就坐实给你看。

我伸手用了推了一下我妈，她没想到我敢反抗，猝不及防撞到了桌角，捂着腰皱起了眉头。

“医生都说了，我就是个女生，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生不出男孩。”我歇斯底里吼出这句话，我知道这是她的痛处，我知道生男生女不是她决定的，我知道这样说她会伤心，但我偏要说。

我妈蹲下来，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像只受伤的小兽。

我砰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把那些哭声关在门后。

我又给自己买了几身女装，文胸，蕾丝内裤，一并带去了学校。

除了必要情况，以后我不都不想回那个冷血的家了，反正他们也不待见我。

我知道只有拼命学习，把成绩搞上去，我才能彻底摆脱他们。

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并在各种国家级竞赛中频频拿奖。

可我爸妈一次都没出现过，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我妈说“我就当我儿子死了，女儿终究是要嫁给别人的，我们不会浪费心思。”

我知道，他们真的不会再管我了。

我靠自己努力申请了奖学金，每次我都存着，几年下来，竟然存到了不少，到时再勤工俭学，一定可以让我顺利念完大学。

5.

大学时候，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我不用再遭受妈妈的控制，不用再承受那些冷言冷语。

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是个双性人。

我谈起了甜甜的恋爱，有了很爱我的男朋友。

可是，我妈知道我恋爱了，她至今无法接受我变成女孩这个事。

她直接杀到了学校。

她拿着我小时候的照片到处传播，说我是个男人，让其他男人远离我。

她嘴里念念有词，说我以后会生孩子，给林家传宗接代。不管哪个男人跟我在一起都不会有好结果，因为我是男人。

当代大学生见怪不怪，都不想理别人的闲事，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于是，我妈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到处蹦跶，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大家只知道学校多了个颠婆！

男朋友问了我小时候的情况，心疼地要死，对我更好了。

爸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给我任何经济支持了，但无所谓了，我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的收入，完全够养活我自己。

我们甚至很久不聊系了。我不懂我妈来学校闹是想怎样，大抵是心里不甘心自己生的儿子不翼而飞。

“我心里生你气，觉得你不听妈妈的话，硬要做女孩”妈妈眼里满是悲伤，那么那么深，把她自己困在里面。

“我不跟你联系很长一段时间了，后来我想通了一点，始终是自己的孩子，我去医院查你的复查结果，深怕你哪里痛了，哪里不舒服了。结果我听到护士议论，你当时查出来的结果其实是XY，但是你为了报复我，故意选了XX。”

妈妈捂着心脏，皱着眉头，弯下腰恸哭起来。

“小恩啊，你恨妈妈我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选XX啊，你毁了自己一辈子，医生说你是无法生育的。”

她仿佛在控诉我的任性，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她就这样大哭了一场，哭了半天，又自己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

这佝偻的脊背，这几年，她被自己的执念压弯了腰。

头上也多了不少白发，有点苍凉。

“是我选的没错，结果我自己可以承受。你这一辈子，为了儿子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在孕期吃过量激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你这是自食其果。”我说着砰一声关上门。

门外又传来呜呜呜的哭声，我顺着门无力地坐在地上。

这些年，我不是不苦的。

我要重新适应自己的身份，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女孩。

我要吃很多的调理激素的药，手术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是被痛醒的。

而那时候，我的父母没有来看过我一眼，我的心便一天比一天冷。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再后来的夜晚，我不管再害怕再彷徨再痛，我把后牙槽咬碎都没有在他们面前哭过一次。

爸爸觉得我把林家的脸丢尽了，他已经不再关心我的一切。

妈妈，我没想到她会想起我。

但这原来，也只是她知道真相后的不甘心罢了。

6.

我已经毕业三年了，我没有回家，也是三年了。

我每天拼死拼活工作，取得了一些小成就。

每逢节假日，我都回村里，给退休老人送礼物，但我从不回家。

三过家门而不入！

爸妈也从没有出来看过我一眼，每次我回村，家里都是房门紧闭。

一扇门，隔开了两条心。

大家说老林家有福气，生了个这么好的闺女，聪明漂亮还会赚钱。

我说我不姓林，我姓陈。

大家打哈哈嘻嘻闹闹就过去了。

我和大学男朋友结婚了，陈奕，我一直渴望有个温暖的家，而他给了我想要的一切。

结婚后，我就把自己的姓改了，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我们领养了一个女孩子，她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很活泼。

我每个月有往我妈账户上打钱，该给的赡养费我都给了。

可是我妈又惹恼了我！

她得知我领养了女儿后，就去幼儿园闹，说这是她老林家的孩子。

那天我刚停好车，就看到我妈拖拽着我女儿的手，不顾她反抗，一直往前拉。

女儿芯芯疯狂大哭，看我妈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也没有人敢阻止。

我冲出去，从她手里把芯芯抢回来。

“你这个短命鬼，你要领也领男孩，你领个赔钱货干嘛”我妈用手指着我鼻子骂。

“我选男孩女孩关你什么事，是，我是个短命鬼，医生说从小吸收的那些激素，注定了我比其他人活不长！你开心了吧！”我瞪着她，生气地大喊出来。

“妈妈，妈妈，不要生气，我害怕”芯芯哇哇大哭着，把头埋进我怀里。

有眼泪从我脸庞划过，我想起知道自己活不久的时候，那种无助感，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

“那你都活不长了，把孩子给我，我带她去做变性手术。把他变成男孩，我带回林家去养。”

“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我不想再做过多纠缠，转身就走了，我怕再待下去，我会忍不住杀了她。

“妈妈，那个奶奶是谁啊？”芯芯怯生生看着我，一定是刚刚被吓到了。

“是外……是陌生人”我笑着擦了擦芯芯的眼泪。

我与陈奕一商量，就决定带上芯芯一起去国外发展。

我不允许这个疯子再去伤害芯芯。

临走前，我最后一次回了村里。

我站在门口看了看，我小时候种的兰花，早已枯萎，花盆还摆在那。

门前长了一些草，也没有人去打理。

这个家，一副破败的景象。

去国外不久，我就听邻居哥哥说，我妈精神有点不正常了。

她经常在门口喊皓恩，她到处跟人说：我儿子啊，读完书赚了大钱，还娶了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我已不再关心这些了，现在我有爱我的老公，可爱的孩子，一切就足够了。

番外

1.

我是徐招娣。

我喜欢男孩，我也深知，只有生了男孩我才能在婆家立足。

每次怀孕，我都偷偷去验性别，如果是女孩，我就拿掉。

可我没想到，我连续怀了8个女孩。

怀上第九个孩子的时候，医生说：再不要的话，有可能再也生不了了。

一个没法生育的女人，还有什么用。

可是我得保证这是个男孩啊。

我开始吃各种土偏方，老鼠汤，蟑螂汤，我眼也不眨喝下去。

有时候范不住恶心，我捂住嘴，把那些东西重新吞进去。

可是还不够，我吃雄性激素药。

算命的告诉我，吃多了，就肯定生男孩。

孩子出生的时候，果然是男孩。

我高兴坏了！

我尽自己能力给他一切最好的东西。

我维护他，在跟别的小朋友有矛盾的时候。

我想告诉他，我会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可是意外发生在小恩初二的时候，有一天，我在他后面上厕所，发现马桶里都是血。

我吓坏了，小恩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我好害怕，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胸口闷闷地，感觉要喘不过气！

我把小恩带去医院，经过漫长的检查，医生一脸平静地看着我说：你家孩子是个双性人。

我噗呲一下笑出声，笑着笑着，有眼泪从我脸颊流下来，咸得发苦。

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这种情况概率非常小，有些人怀孕的时候妄图改变孩子性别，乱吃激素药，导致了孩子的发育畸形”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低下头，心虚地捋了捋头发。

小恩在旁边看着我，眼眶通红，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读懂了我的默认。

“这样吧，我们再做个详细检查，查一下染色体是XX,XY，还是XXY。”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医生“我们小恩从小就是个男孩，医生你一定要帮他。”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就像掉进大海里的人，突然捡到了一个救生圈。

检查的过程非常煎熬，结果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竟然是XX。

我求医生，求小恩，我说我们选XY好不好，明明你有那个，功能也是正常的。

医生说检查过程中，确实发现小恩可以正常产精，如果孩子想选择男性，会尊重他。

可是小恩一口回绝了，他说他想要做女孩。

以后她就是她了。

即使我哭着求他，他也不愿意。

手术后，小恩成了女孩。

她把自己的名字从林皓恩改成了林思恩。

她说她会感恩这一切，让她还能健康活着，不至于在那些药物下夭折。

有一天去复查的时候，我在厕所听到几个女护士在讨论。

“哎，你知道那个小恩吗，以前刚来的时候，是个男孩子，可帅了。可惜啊，是个双性人。而且啊，他查出来是XY，但是他求医生帮他改成XX，他说自己想做女孩。”

“啊，不是吧。为什么要改啊？”

后面她们说了啥，我再也听不见了，我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是她自己选的，是她要求医生改的，原来一切都是她。

我找到小恩对峙的时候，她正对着一堆女装，面无表情，并没有多开心。

面对我的质问，她爽快承认了。

小恩说她恨我，我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命都可以给他，可是他竟然恨我。

她说我毁了她，甚至让她遭受校园暴力。

可是小恩，那都是我的爱啊，我怎么会想要毁了你呢？

这阵子，我经常出现幻觉，看到小恩娶了媳妇，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看到小恩还是个男孩，穿着帅气的西装带着儿子来见我。

我问孩子爸“小恩带来那个水果呢，洗了给我尝尝吧。”

孩子爸不耐烦看着我“小恩已经三年没回来了，她已经不要我们了。”

哦，原来一切真的是我的幻觉啊。

小恩她恨我，她真的不要我了。

她甚至把自己的姓改了，林思恩又变成了陈思恩。

她连老林家的姓也不要了，我们，她也不要了。

2.

从小我外婆就常跟我说“皓恩啊，你一定要孝顺你妈啊，她千辛万苦才生下你，在你前面可是流了8个孩子的。”

我听完并不感动，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的妈妈，徐招娣，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她是家里老大，外婆生到第六个，才生了我舅。

前面五个都是女孩，除了我妈，另外4个都被送人了。

我舅出生后，外婆开始觉得需要更多的劳动力为我舅积累老婆本。

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把送人的四个阿姨又讨回来了。

妈妈潜移默化，继承了重男轻女的思想。

在她流第八个孩子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无法生育了。

妈妈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迫不及待去验孩子的性别，因为她只能认命了。

于是第九个婴儿，被生下来了。

就是我，林皓恩！

我出生那一天，爸爸和妈妈这边所有亲戚，两大家族一百多号人全挤在了医院。

医生赶也赶不走，询问我妈是不是怀了三年，要生个哪吒。

我出生的时候，一看是个带把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外公外婆甚至在医院门口就放起了鞭炮，缝人便说女儿有福气，生了个儿子。

我是在万众期待下来到这个世界的。

家里人对我溺爱得不行，就差把饭嚼烂喂嘴里了。

只要我跟外面的小朋友发生争执，我妈便动手打别的小朋友。

久而久之，我再也没有伙伴了。

可我爸妈不在乎，他们扮成马给我骑；扮成狗给我牵。

我以为这整个世界都会围着我转，直到我慢慢喜欢上一些女性化的东西。

父母对我的宠爱戛然而止。

他们骂我是变态，让我认清楚自己的性别。

我上厕所的时候，尿血了，我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检查结果比绝症还让人可怕，原来我来例假了，我竟然是个双性人。

医生说，这是因为我妈怀我的时候乱吃激素导致的。

我恨死了她，我原本就是个男孩，我本可以快快乐乐地成长。

可现在，我竟然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我知道我妈是因为想要男孩才做了这些糊涂事。

我就要选女性性别，我要让她一辈子生活在内疚中。

我已经三年不回家了，再听到消息是说我妈精神出了问题，经常问我爸，我什么时候娶媳妇，生了几个儿子。

大抵是因为她不肯接受我做了女孩，活在自己的幻境里不肯出来。

那就让她做一辈子当个傻子吧。

3.

我是陈奕。

认识林思恩那天，我们正在阶梯教室上大课。

一个女孩子因为迟到跑进来，小脸通红，可能跑太急，嘴唇都发白了。

及腰的长发被风一吹，仿佛拂过了我的心尖。

她抬起头，大眼睛清澈又无辜，看了一圈，最后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窃喜，感谢今天那些被坐满了的位置。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这个女孩实在太漂亮了。

她的手真白啊，感觉都快透明了，血管一根根爬在上面，柔软无骨的样子。

只见她拿出一把药，眼都不眨地吞了下去，甚至都不用喝水。

天啊，这得吃了多少药才能练出来啊。

“同学，我这有水”我把还没来得及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她也不推脱，拿起水就喝了起来。

“那，加个微信，你把钱转给我。”我想了个蹩脚的理由，强装镇定地看着她。

她噗呲一下笑出声“好哒”，并调出二维码名片给我扫。

天啊，她笑起来更好看了，而且声音也甜甜的。

我开始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不久，我们就在一起了。

思恩是个很保守的女孩，我们一直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那天学校突然来了一个妇人，她在学校门口发疯，说思恩是个双性人，并且是男性。

我发了疯似地往思恩宿舍跑，我不敢相信这一切。

我并不是想质问她什么，而是害怕她一个人无法承受這些，我怕那傻丫头一个人躲着偷偷哭。

在走廊尽头看到思恩和朋友有说有笑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看起来并无大碍。

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被她的外貌吸引，但是相处下来，她真诚勇敢，爱撒娇，百分百真心对我好。

思恩真的是个好女孩，我很爱她。

我站在她旁边，没有说话，微风吹起她的头发，有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

“阿奕你知道吗？我呀，从小就很喜欢blingbling的东西，喜欢粉色，喜欢美美的。虽然那时候我还是个男孩。”

我沉默着，我知道，现在我只需要做一个倾听者。

“可是后来，我来例假了。真可笑，一个男孩子，竟然来例假。医生说，因为我妈怀孕期间，妄想确定生男孩，她担心万一是个女孩，她就地位不保了，吃了大量激素药，导致我成了双性人。我恨她，我恨她毁了我，于是，我选择了做女孩。”

思恩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哽咽。

我抱住了她“我明明已经远离她了，为什么，为什么她阴魂不散，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有滚烫的水滴在我肩膀，怀里的女孩，一抽一抽的呜咽着。

我用力抱紧了她，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想要给她更多的力量。

刚刚在外人面前，她是那么地坚强，原来不过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

那天晚上，我们彻夜长谈，思恩说她以后是不能生孩子的，我不在乎，比起孩子，我觉得陪伴自己一生的思恩更重要。

我得到了思恩，她不停索取，想要发泄一切。

大汗淋漓躺着的时候，思恩问我“阿奕，你会讨厌我吗？会觉得害怕吗？”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经历过什么事。”

有东西闪了我的眼，我知道那是思恩的眼泪。

毕业几年后，我们有了经济基础，结了婚，就商量着去抱养一个小孩。

思恩想要个女孩，我还没反对呢，她就拉着我的手臂拼命摇，撒娇说“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这谁顶得住。

何况我的心里面，本来就想要个小女孩。

我知道小时候的事，是思恩心里的一条疤，偶尔会流血，结痂，反反复复。

思恩想要个小女孩，她一定会给这个女孩完美的童年，顺便治愈那个曾经无助的自己。

我们都要在正确的爱里，慢慢治愈自己。

我问思恩想不想和父母和解，我和她一起面对。

她微笑着说不用了，我和芯芯就是她最亲的人，我们就是一家人。

给芯芯办理入户手续的时候，思恩顺便改了自己的姓，跟着我姓陈。

于是，我们家就有了大陈，小陈，小小陈。

思恩妈妈知道芯芯的事情后，到幼儿园发疯了。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这个疯子，她神神叨叨要带芯芯走，还说要给芯芯做变性手术。

颠婆！

我和思恩商量过后，决定一起移民到外国生活。

再听说她妈妈消息的时候，据说已经疯了。

她一辈子活在自己的执念里，没有过过一天快乐的生活。

我看着思恩和芯芯嬉笑打闹的样子，心里一股暖流穿过。

谢谢你思恩，谢谢你勇敢地活下来，谢谢你勇敢地做自己，谢谢你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