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感（小说）

存在感

林小满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她摸黑穿上校服，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妈妈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快点吃，今天可不能再迟到了。"妈妈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推到小满面前，"你们李老师昨天又在家长群里说了，7点半之前必须到校，7点35就算迟到。"

小满低头扒着粥，喉咙发紧。她想起昨天早上，自己因为肚子疼在厕所多待了一会儿，7点32分才到教室。李老师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秒表，冷冷地说："林小满，你迟到了两分钟。"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生怕和李老师对视。小满记得自己当时腿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来。

"发什么呆？快吃！"妈妈的声音把小满拉回现实，"你看看都几点了！"

小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6点50分。她胡乱喝了两口粥，抓起书包就往外跑。清晨的风刮在脸上生疼，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书包在背上颠来颠去，里面的文具盒哐当作响。

转过街角的时候，她远远看见校门口站着几个值日生。小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李老师一定也在那里。她加快了脚步，却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林小满！"

熟悉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小满猛地刹住脚步，看见李老师正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那个让她噩梦连连的秒表。

"7点40分。"李老师推了推眼镜，"你迟到了十分钟。"

小满感觉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使劲用手背擦着眼睛，却越擦越多。

"哭什么哭？"李老师的声音更冷了，"迟到还有理了？你看看咱们班的卫生流动红旗，再看看早读纪律评分，哪个不是第一？就因为你这样的学生，咱们班的荣誉都要被毁了！"

小满浑身发抖，她想起上周的数学考试。全班平均分又是年级倒数第一，李老师在班会上大发雷霆，说都是因为大家不够努力。可是小满知道，每次数学课，李老师都在讲纪律、讲卫生，真正讲课的时间少得可怜。

"进去吧。"李老师终于松口，"明天再迟到，就叫你家长来。"

小满如蒙大赦，快步走进教学楼。走廊里很安静，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抽泣声。推开教室门的瞬间，她看见同学们都低着头，没有人敢看她一眼。

第一节课就是数学。李老师走进教室，把一摞试卷重重摔在讲台上。"这次月考，咱们班又是倒数第一！"她的声音尖利刺耳，"我每天起早贪黑地管你们，你们就这样回报我？"

小满低着头，在草稿纸上机械地画着圈。她想起昨天下午，李老师又占用了一节数学课，带着全班大扫除。她蹲在地上擦地板的时候，听见隔壁班传来老师讲解应用题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遥远。

放学的时候，妈妈来接她。小满扑进妈妈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妈妈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小满，妈妈知道你很辛苦。下学期，咱们换个班好不好？"

小满抬起头，看见妈妈眼里闪着泪光。她突然想起李老师办公室里那面墙，上面挂满了流动红旗、卫生奖状，还有"优秀班集体"的锦旗。那些红色的布条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像一道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