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妈妈盼望着能生个女孩

发布时间:2024-09-28 18:49  浏览量: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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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喜欢女孩,打小我就记得我妈老是惦念着生女孩。我妈说,女孩将来是一门亲戚。我觉得我妈说得对。

因为我爹他们就是弟兄三人,我奶奶没有女儿,所以,我们就没有姑姑。我妈有两个弟弟,没有姐妹,所以我们就没有姨姨。

我们既没有姑姑,也没有姨姨,所以我们家亲戚就少,我们家人就没法走亲戚。

那时候,同学们在假期里,有的去姑姑家出门,或者去姨姨家赶庙会,我却哪也去不了。于是,我很羡慕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人家。

其实,我妈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女孩,可是我们弟兄们谁都没见过,只是传说中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姐姐。

据我爹妈说,我姐很聪明很漂亮,家人以及村里人都很喜欢她。平时见到我姐,大家都喜欢逗她玩。

姐姐那时才两虚岁,我爹带她来到街上串门,村里的大爷大妈逗她说:“你爹有钱,让他给你买好吃的!”

只见她把小手伸进爹的兜里掏,原来是空的。她笑着对大家说:“咱是穷人,没钱!”他的举动,把大家都逗乐了。

姐姐聪明伶俐,嘴巴乖巧,爹妈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但后来,我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是关于我姐姐命理的事。

话说某天,我爹遇到了一位算命先生。先生掐指一算说,你家有好多孩子,男孩子多。

我爹告诉他,我家只有一个女孩。先生说,这个女孩不算数,养不活!我爹说,那怎么办?先生说,你可以把她送给别的人家。

但爹妈哪相信这些,况且哪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所以,爹妈就没有把算命先生的话当作一回事。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严重了。

在我姐三虚岁那年春天,我们当地麻疹流行,我姐也被感染了。为了治病,爹妈带她来到乡卫生院,医生给她注射了青霉素油剂。

打了针几分钟以后,我姐突然出现呼吸困难,脸色青紫。一会儿,呼吸心跳就停止了。我爹妈悲痛欲绝,把孩子的尸体抱到荒郊野外扔掉了。

那时候根本没有“讨说法”这样的说法,因为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存在害人的行为。出了人命事故,人们只能认命。

我爹妈也认命了,没了孩子,两手空空,默默地回到家里,整天以泪洗面。悲伤伴随着他们熬过了整整三年,直到我大哥出生,才给家庭带来了一丝欢快的气息。

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能生就生,没人限制。所以后来几年,我妈又接连生了我二哥、我,还有我四弟。可我妈眼巴巴地盼望着能再生个女孩。

在怀上第五个孩子的时候,也许是有预感,我妈咬定这次会生个女孩。为此,我妈找老中医摸脉,吃中草药调理,还偷偷到庙里上香,能做的都做了。

我还清清楚楚记得,我妈还采用别人传授的秘法拿铅笔测试过。

就是把铅笔尾中间插一根带线的缝衣针,让邻居大婶拿着线那端把针悬吊起来,我妈的前臂翻转过来,使悬着的铅笔尖对着我妈的腕内侧血管。

这时候铅笔会摆动,需要仔细观察笔尖是顺前臂摆动,还是横着左右摆动,以此来推断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左右摆动则生女孩。

我妈经测试,结果显示怀的是女孩,我妈高兴坏了。此后,每天小心翼翼,走路都不敢迈大步,生怕有什么闪失。每天摸着肚子,盼望着女儿降生。

果然不错,这第五个孩子就是生得个女孩,就是现在的我妹妹。这下好了,我家有男孩又有女孩,家里可热闹了。爹妈虽然累点,但脸上充满了喜气,对生活也更有信心了。

我妹妹大眼睛,脸蛋圆圆的,性格活泼,很讨人喜欢。全家人把她宠成了手心里的宝。奶奶舍不得让她下地,整天在背上背着她。大家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优先着她。

一家人宠爱妹妹,妹妹就表现的很任性,甚至有点霸道。遇到争执,总是她有理。

我就看不惯妹妹刁蛮的样子,就有点心怀嫉妒。

爹妈自己惯着她也就算了,可还常常训斥我说:“你妹妹年龄小,当哥哥的要让着她!”对爹妈这种态度,我十分不服气,回怼说:“年龄小就有理?”

有一次,我和弟弟妹妹分葵花子吃,妹妹非要多拿一份。我警告她,她不听,还开始哭闹。正好我爹妈下地不在,我终于逮到了机会,可以好好教训她,出出气。

我就在她屁股蛋上很抽,在背上用拳头猛砸,妹妹大哭。这时,邻居大妈赶过来,一把把我拽到一边,气愤地骂道:“你把你妹往死里打呀!”

其实妹妹虽然刁蛮,但也很机灵,很勤快,也很有爱心。妹妹从小就帮着妈妈洗碗,扫地,喂鸡,喂羊羔。还帮我喂兔子,给蚕喂桑叶。还陪着妈妈去地里摘菜。

妹妹很善良。那年我家买来一头小猪仔,妹妹很高兴,每天好多次跑到猪舍边看看,还拿东西喂它。一会喂它一把树叶,一会喂它一棵草,盼望着小猪快快长大。

可某天,突然发现那半大的猪仔竟然死了,爹妈唉声叹气说,这猪养大本来是要卖钱的。妹妹哭泣不止说,可爱的小猪仔没了!

我妹妹也很爱读书,在上小学时就背会了好多诗歌。比如下面这首关于春天的儿歌:

滴答,滴答,下小雨啦……种子说:“下吧,下吧,我要发芽。” 梨树说:“下吧,下吧,我要开花。” ……

妹妹还背诵过一首关于秋天的诗歌,给我留下很深的记忆:“秋天到,秋天到,田里庄稼长得好:棉花朵朵白,大豆粒粒饱。高粱涨红了脸,谷子笑弯了腰……”

“秋天到,秋天到,园里蔬菜长得好:冬瓜披白纱,茄子穿紫袍,白菜一片绿油油,又青又红是辣椒……”

我以前从没读过这样的诗歌,我们那时候还是读的: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反击右倾翻案风!等等。

听妹妹读着这么优美的诗歌,我感觉好像呼吸到了一丝异常清新的空气,身心为之一爽。

《秋天到》这首诗歌,很有意义,它是中国农民丰收之歌。这么重要的知识的获得,竟然来自我幼小的妹妹。我能欣赏到这么优美的诗,应该感谢我妹妹。

我妹妹八九岁的时候遭遇了一场劫难。那天,她和邻居家的小孩推小平车玩,一人坐车一人推。结果轮到我妹妹坐上车的时候,竟被小伙伴不小心推到悬崖下面了。

我妹妹掉下去,摔得浑身伤痛,昏迷不醒,可把我爹妈吓坏了。我爹抱着孩子一路小跑,来到卫生院。我妈哭天喊地,跪在地上给老天爷磕头,像捣蒜一样。

村人见状,大吃一惊,都摇头叹气,说:“完了!完了!老裴家的宝贝疙瘩从崖上掉下去了!怕是凶多吉少了!”

幸亏悬崖也不高,我妹妹受伤也不重,主要还是她命大。妹妹在卫生院观察了一天,慢慢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第一句话说:“我想吃罐头……”

因为妹妹受伤,耽误了上学。而且家里没钱,供不起这么多孩子上学,妹妹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一直在家帮妈妈做家务或者下地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妹妹到了出嫁年龄,妈妈不想把她远嫁。因为我外婆家就远在六十里开外,我妈回一趟娘家或者我外婆来看女儿都不容易。

最后,我妈把女儿嫁到了离家十里地的邻近村。我妈想,这么近的距离,母女来去也很方便。

但没想到,世事变迁,我妹妹婚后没多久,我们当地就出现了新的“走西口”潮流,我妹妹家随同村人离开山西迁徙到了内蒙古鄂尔多斯定居。

到了鄂尔多斯,我妹妹在商场打工,妹夫跑出租车,收入还可以。后来,妹妹的儿子和女儿都大学毕业,分别考取了国企和事业编制,家里日子过得很舒心。

离娘家路程远了,但心里的距离始终是近的。我妹妹妹夫每年都要回来老家三四次,每次都给我爹妈买好多吃的、用的、药品,还有衣服。

看到妹妹妹夫拎着大包小包的好多东西,我爹妈嗔怪地说:“别乱花钱,我们啥都不缺!”嘴上虽这么说,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福的微笑。

2017年,我妈八十岁的时候,得了急腹症就是肠梗阻,必须做手术。我和妹妹没有征求弟兄们的意见,果断地把妈妈送到了县医院,及时做了手术。

因为我妈年龄大体质差,术后一周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妹妹又是喂水,又是喂药,又是喂饭;还得定时翻身,随时换尿垫,及时清理大便,不时清除口腔痰液等。

我妈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病才好了,可以说我妈的半条命是我妹妹捡回来的。这么周到的护理,连医院医生护士都赞不绝口,都说:“有这么个女儿真好!”

我妈出院后回到家里休养,我妹妹又一连伺候了整整两个月,直到我妈精力恢复为止。这么长时间抛开自己的家,全身心地陪伴我妈,真正体现了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

我妈后来还想生个女儿,结果又生了一个儿子。这样我们家就有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们当地传统观念认为,生儿育女最理想的结构是五男二女。

如果当年我的姐姐能存活下来,我们家兄弟姐妹正好达到了这个完美的状态。但,世上没有完美的事情,否则,老天爷也不会答应。所以,不完美才是常态!

2023年初,我妈八十五岁高龄,不幸得了新冠肺炎,病情危重。在疫情非常严重的情况下,我妹妹不顾一切赶回来,没日没夜照看我妈,直到我妈倒在了我和妹妹怀里。

在我妈闭上眼的时候,还有三个儿子没有赶回来,而我妹妹却能一直随伺在旁。有了唯一的、心心念念的女儿在身边,为她送老归终,我妈也应该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我和妹妹又亲手给我妈的遗体沐浴更衣,摆好吉祥体位,一直守候着妈妈,直到入殓。

我妈去世几个月后,弟兄们都说很想念妈妈,哪怕在梦里能见一见也好,也能得到少许的安慰。可我妈却迟迟没有入儿子们的梦。

但神奇的是,我妹妹竟然梦到了我妈。在梦里我妈对她说,需要一根拐杖。这话我信,因为我妈平时走路就不稳,寸步不离拐杖。可下葬时,没人想到准备这东西。

妹妹收到这个信息后,第二天就去买了一根拐杖,并且冒着严寒踏着冰雪,即刻从鄂尔多斯赶回老家,来到妈妈坟上给烧了,才了了心事。

我妹妹在抚养父母孝顺父母方面,不输于我们任意一个儿子,我妈在紧要关头,首先想到的也是我妹妹,而不是我们当儿子的。这也能理解,母女连心嘛!

可见,我妹妹和我妈的缘分有多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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