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9：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抓得最严，如果头胎是女儿就变成黑户

果真如王敛所说，她位置加上中间的位置上横睡着那个小男孩。再仔细一看，小女孩正侧着身子躺在她妈妈的座位底下。她睁着大眼睛，在偷偷抹眼泪。

程图南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直接质问女人：“我把位置让给你女儿坐，不是让你儿子躺在这睡大觉的。”

女人看她回来，本来想把儿子抱起来。但见这人一上来就语气这么冲，她脾气也上来了。“你走开那么久，我以为你下车了。这位置空着，我想让谁坐就让谁坐，用得着跟你请示吗？”

“我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我的位置让给小妹妹坐。她人呢？你就让她躺在地上睡？”程图南这么一喊，车厢里的人都朝这边看来。因为她的话，他们才发现座位底下还躺着一个小女孩。

“我的女儿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得着吗？狗拿耗子。”

女孩没睡着，听到母亲和其他人为了自己起冲突。她想钻出来，但因为程图南站在旁边，挡住了她的“出口”。她只能暂且待在原地不动。

察觉到四处的目光，女人自觉没面子，用方言骂了两句很脏的话，“有爹妈生，没爹妈教，死全家的赔钱货。”

周舸只听懂几个字，但“死全家”三个字已经足够点燃程图南的怒火。

程图南冷笑一声，“我也是海汕人，这话留给你自己吧。”

她个子高，长臂一伸就把还在熟睡中的男孩拽了起来。“你起开，这我的位置，我现在要坐。”

女人生性护犊子，见儿子被拽，立马开启“母鸡护崽”模式，一蹦三尺高。把程图南一把推开，“别碰我儿子！”

饶是程图南比她高出一个头，仍被她这突然的蛮力推得向后倒退了两步。直到感受到一只大手撑在她的背后，才止住她要摔倒的趋势。

“白长这么高个儿，没吃饭啊。”周舸懒懒的声音在耳边，程图南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男孩被吵醒，哇哇大哭起来。这哭声就像鼓舞女人士气的战歌，她单手抱着孩子哄，另一只手指着程图南一行三人大骂：“哟。还带帮手。大家看啊。一个婊子勾搭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王敛很是无辜，自己可站在旁边一句话没说，怎么冷不丁成了帮凶，还是姘头？

闹大的动静惊动了乘警，乘务员带着乘警过来问情况。

女人抢占先机，一把将哭闹的孩子推到乘警面前。“警察叔叔，你快管管这女的，把我孩子都打哭了！我们好好坐这休息，他们上来就又打又骂。”

王敛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脸皮薄，哪里经得住这种颠倒黑白的泼妇行为。上去就要和她理论。

乘务员正在查程图南的票，程图南是见惯了这种人，论泼妇骂街，这女人的功力比不过半个她妈。越是这样的人，就越要冷静，显得对方像个智障。

“这是我的座位，是他们先霸座还骂人。其他乘客都听到的。”程图南正在解释事情来由因果，王敛和女人还在言语拉扯。周舸突然拉住乘警的手臂，指着那女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警察同志，我怀疑她拐卖儿童。”

此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大家瞬间都停止了吵闹，齐刷刷看向他。

坐个高铁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但拐卖儿童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乘警立马严肃起来，“我知道你们都在气头上，但这话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

周舸手指从上移到下，指着座位底下的小女孩。

乘警和乘务员这才发现黑黢黢的座位下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吓了他们一大跳。把乘警的家乡口音都给吓出来了：“哟。这儿怎么还藏了个女娃子？”

大家让开，乘警把女孩从座位底下抱出来。她白皙的小脸蛋还蹭了一块灰渍在脸上。

“这也是你的娃儿？”

女人点了点头，伸手想把女儿抱过来。乘警侧过半个身子，挡住她的手。“别上手。先问清楚。”

“小妹妹，这是你妈妈吗？”

女孩看着母亲急切的双眼，面对这么简单的问题，不知为何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她并不想害妈妈受到惩罚，但“她是我妈妈吗？”这个问题小女孩从小到大问过自己无数遍。

无疑，她是弟弟的妈妈。但是不是她的妈妈，她从来没能获得肯定的答案。

女孩的沉默让乘警对周舸的说法有了几分相信，“请出示身份证。你的，还有你两个孩子的。”

女人只拿得出自己的身份证，唯唯诺诺说着孩子身份证还没办。

“拿户口本也行。”

“也没带……”

这么大的小孩不用买票，所以不带身份证和户口本的情况也很常见。“那你把孩子户口本上的身份证号报一下。”

女人如实报了一串号码和男孩的名字，乘警在掌上机器上操作了一下，查到孩子的户籍信息又让她报了详细地址，都没有问题。

“那她的呢？”

女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乘警疑色更重。

高铁广播提示到站，“前方到站湛城，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走吧。下车跟我们走一趟。”乘警抱着女孩，请女人带着孩子走前面。

女人着急辩解：“我真不是人贩子，我是她亲妈。死丫头，你哑了。说句话啊！”

说话急了，女人直接上手去掐小女孩的手臂。乘警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我们是还没来得及给孩子上户，但她真是我亲生的。谁会拐个细路女（小女孩）？”女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有什么问题。

“你小儿子都上户了，大的不记得？唬谁呢。”乘警才不相信她这套说辞，扯着她往外走，“反正你也是海汕人，跟我去所里走一趟都清楚了。”

乘警临走前，还不忘感谢了一下周舸和程图南的配合。

周舸像是早料到这个结局，抱臂看着这出闹剧收场。

“还真是人贩子啊？我们这是歪打正着做好事了？”王敛本以为周舸是出奇招，没想到好像打中了对方七寸。

“那是她女儿。”程图南一盆冷水泼在王敛头上。

“啊？”王敛摸不着头脑，“那她为什么不给姐姐上户口？又不是八九十年代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

程图南出生那个年代是计划生育抓得最严的。在他们村，黑户已经算是女孩子最好的下场，还有程江雀这样送人的，直接溺死在各个黑暗角落的女婴不计其数。

不过自从计划生育放开，国家允许生二胎，三胎后，这个现象好了很多。虽然海汕村还是坚持一定要生儿子，但就算生了女儿也可以将就养着。反正落地的娃见风长，孩子和孩子的养法也是截然不同的。

“这还不明白？他们还想接着生儿子，这是留坑位给后面的呢。”周舸一言点破。来之前他从Claire给的资料里对这个村的习俗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海汕村和其他重男轻女的地方还不太一样，他们崇尚人多，生的越多越好，男孩越多越好。所以就算国家给他们开放了二胎，三胎。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不过纸上学来终觉浅，看资料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一出门就长见识了。

高铁停了，大家开始陆陆续续拿包下车。周舸早就往商务车厢走，王敛还在原地咀嚼这个让他无法理解的事实。

见王敛一副怔忪的模样，程图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欢迎来到海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