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二）11.16

疼痛让人痛不欲生时，会改变性情。这时，我得主动问询，转移老妈注意力。

比如，我突然问，难道阳秀姑子、美秀姑子跟“铁满满”真不来往了？

老妈一时来了精神，赶紧细说原因。我的祖父俩兄弟，祖父生育我的伯父及我的父亲俩兄弟；祖父的弟弟，我这一辈称“满爹爹”，他生育有二女一子，就是上文所说三位，没想到，三位“断亲”了，不知从哪年开始，互不走动。

其中，“铁满满”，“满满”是祁东祁阳话“叔叔”的意思，学名“长城”，听说本来叫“铁生”，上小学登记时与一老师同名，当场改了。

铁满满啊铁满满，按说有做生意的基因，我那满爹爹在家做面条加工售卖的副业，满娭毑那边有关系，最早知道收尼龙塑料酒瓶贩往县城，偏我这铁满满实诚，做哪样哪样不对～难道因为性格实诚，所以表现为时运不济？

听说好多年前，用宏大叙事是某个地方画了个圈，东南西北中，发财去广东，我这铁满满干把大的，往那运白菜，然后货到当地死，当垃圾倒时还被要求掏垃圾费。

那时泥沙俱下，站位“川上”的大人们自然认为雄浑壮阔，沙子们则都面临淘汰。我一直记得铁满满的一个描述，从火车站出来，扒手成排成堆，农民工们的裤袋子、背包都被扒手用刀片割开，“一路绽放”。

铁满满又去大理投奔过我，显然他无法忘怀混乱而火热的广东，于是返回，至今“淹留”。

肯吃苦，有建筑技术，特别是“粉墙”，却倒在对地下六合彩的痴迷上。说是中过大奖，如果中大奖为真，自然输得更多，而已而已。

何以竟至于与亲姐姐、亲妹妹“断亲”呢？

很久以前，村里请“打渔鼓”，其中有一出“四妹子拜寿”，四姐妹回娘家为父亲拜寿，最小的妹妹叫“四妹子”，因家境贫寒，与秀才老公备受欺辱，故向母亲及亲友发誓，“除非母亲眼瞎”，不再来往～这难道不就是“断亲”吗？

我祁东县号称曲艺之乡，这段戏曲里，历尽艰辛，当然在戏台上的几分钟内，四妹子老公高中状元，荣归故里，一洗前辱～大家冰释前嫌，阖家团圆。

铁满满家这种断亲，已波及后辈，怎么能重续亲缘呢？

美秀姑子下面其实还有个妹妹，还就叫“四妹子”，长得灵秀乖巧，却在某个下午，龙坪小学放学，过操场，下田埂，走塘基，就到我们小村落了，忽听得一片喧嚣！

我怕是读幼儿园或者一年级，一九七几年，至今约略记得那时的惊心动魄，美丽的“四妹子”掉进了大塘边大水井！

大人们疯了似的喊，我只记得有人反背着她跑啊，又放平，拿喂牛的大铁锅罩上，梆梆梆敲……

是不是有些美好一旦消逝就永远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