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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生我。
是为了让我延续她的奴性。
上一世，我心疼妈妈，辞职顶替她，伺候爸爸一家老老小小。
然而，因为我一次没来得及帮奶奶换尿布，妈妈就狠狠教训我，居然失手将我打死。
再次醒来，妈妈正累的直不起腰，喊我给她捏肩捶背。
我笑嘻嘻说风凉话：「妈，你活该呀！」
1
突然门响动，我乍然惊醒。
是我妈朱大凡进来了。
我好像是看书太累，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看见她，我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已重生。
朱大凡枯黄的脸，佝偻的身影，浑身上下透着疲惫不堪。
她叫苦连连：「夏一妙，你快帮妈捏肩捶背。」
随着她的靠近，我闻到一股恶臭，比瘫痪在床的奶奶还臭。
她每天把奶奶捯饬的干干净净，自己越来越邋遢。
我看她的眼神，没有同情，只有戏谑：「这么不经累啊？」
她错愕，骂骂咧咧：「你个小没良心的，知不知道心疼你妈？」
我脱口而出：「你活该呀。」
朱大凡一直以来，都在婆家立什么贤妻人设，大小责任都往自己身上包揽。
或许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责任感，导致她明明不堪重负，明明知道不公平，也不愿挣脱惯有的贤妻形象。
那就只能委屈自己咯，别在我面前诉苦。
遭到我的风凉话，她委屈至极：「你爸真不是人来的，瘫痪的是他妈，他从来不会搭把手。」
「你和你爸一样，都没良心。」
我轻描淡写：「是你自找的呀，谁让你一开始就把自己装饰成万能的贤妻形象，那就继续维持呗。」
朱大凡像看白眼狼一样看着我：「我在跟你诉苦，你不安慰我，还在这冷嘲热讽，你是巴不得我死吗？」
她把心里的不平衡倾泻到我身上。
殊不知，想让她早死的是她自己，而不是我。
我不想和她理论，因为她横竖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就继续复习着功课。
她抢过我的功课：「看这些干嘛，别考试了，初中读完，就在家，帮我一起照顾你爷爷奶奶和你爸。」
「别，你的蠢可别影响到我！」我抢回课本，继续看书。
朱大凡还想以暴力抢夺我的书，却被门外夏元锋叫魂般的声音给叫走：「大凡，我妈又拉了，你快来换洗。」
上一世，我看着朱大凡佝偻着身体，非常可怜，就顶替她去伺候奶奶。
结果，她尝到甜头，从此让我顶替她的工作。
导致我没太多时间学习，体力也不支，最后只考了个普通中专。
这一世，我选择视而不见，考上好高中，再读大学，逃离乌烟瘴气的原生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2
终于，通过合理的学习计划，我真的考上了好高中。
朱大凡不肯我读，说没钱。
其实她在鞭炮厂上班，挣了钱，只不过都支援了我叔姑们。
我是向小姨借了半年学费和生活费。
到了过年，我本想和朱大凡谈谈明年的学费。
结果，我那两远嫁的姑姑和外出打工的叔叔婶婶们都回来了。
他们每年回来一次，哪怕奶奶瘫痪，平时也是不闻不问。
因为有朱大凡担着嘛，可无忧挣钱。
回来也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所有招待问题，都落在朱大凡身上。
不仅出全力，还得出全钱。
奶奶看到大家回来，别提多感动，一口一个：「你们真有孝心，能回来看我，我真高兴，辛苦你们了。」
我在一旁边看笑话边恶心，朱大凡辛辛苦苦伺候，可从来没得到过一句夸。
朱大凡还没来得及落寞，奶奶就吩咐:「大凡，我两个女儿两个儿子从小不会做饭，我现在也做不了，这照顾他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朱大凡很自豪，连连应允。
她认为在这个家，自己很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离开她，就运转不好。
于是，整个过年期间，她天没亮就起来揉面，备菜，研究各种美食。
只为让大家开心。
最可怕的是，非要把我早早叫起来，陪她劳作。
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姑姑叔叔婶婶们，也没个谢字，认为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只要我爸夏元锋夸她能干，她就超开心，找不到东南西北，更愿意当牛做马。
上一世，亲戚们在打麻将时，她拉着我在洗碗，搞卫生。
亲戚们在看电视吃零食闲聊时，她拉着我在帮大伙洗衣服。
只有我知道，她每晚累的腰酸背痛。
因为是我妈，我难免心疼她。
虽然我自己也累，但每次都给她捶背。
这一世，我就袖手旁观，猫在卧室里玩手机。
朱大凡就在门外喊，喊破喉咙我也当做没听见。
或许朱大凡的杀猪声吵到叔姑们打牌。
叔姑就来敲我的门：「夏一妙，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赶紧出来给你妈搭把手。」
我把头探出去，横眉怒目开怼：「你们怎么不去帮，就回来就知道吃闲饭，哪有脸要求我？」
然后重重关上房门。
想必，外头那几个没脸没皮的会面容扭曲吧。
哼！他们的臭德性，都是我妈给惯的。
我可不会惯。
反正饭好了，朱大凡也是最后一个上桌。
我呢，找了一个最大的碗，把好鸡块，大排骨，大虾都往自己碗里夹。
在桌的人，越嫌弃，我就越爽，夹满一碗，躲在房间慢慢吃。
不晓得，朱大凡忙乎那么久，能不能吃到一块好肉。
到了夜晚，朱大凡敲开我的门，喊我帮她捶背。
我翻白眼:「你累了，可以让夏元锋给你捶背，毕竟你是为了他家的老老小小才累成这样。」
她上来掐我:「你个丫头片子，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我和她对干:「本来就是，谁让你包揽这些活，别想我同情你。」
朱大凡火山爆发般教育我:「你爷爷这辈子不心疼你奶奶，你奶奶很可怜，还瘫痪了，你难道让她做这些招待人的活吗？」
我冷笑：「不是还有叔叔婶婶和姑姑吗？为什么她们一点忙都不帮？」
她理直气壮:「你姑姑们嫁出去了，是客人，你让她们做事，传出去岂不笑话？」
「还有你那两个婶婶，平时在外面打工已经够辛苦了，回来还要招待一家子，我良心过不去。」
「你叔是男人，哪有男人做饭的道理。」
我眼前一黑，她和上一世一样，还是这么奴性。
无药可救。
上一世，我想让她清醒，就骂她：「轮流干活，或者大家一起干活，不好吗？」
「凭什么出去打工的人就可怜。」
「你自己在家早出晚归挣钱，还要伺候爷爷奶奶，难道就不可怜？」
结果换来她一巴掌。
而且因为我心疼，就拼命帮她干活。
这一世，我懒得劝，就说反话：「妈，你想讨好大家，我支持你，因为这样，夏家村，乃至隔壁村，都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她一直就想要这种人设，我就恭维她。
让她在泥沼里越陷越深，然后自食恶果。
朱大凡也知道我在阴阳她，就语重心长给我分析:「你爷爷奶奶一辈子打架吵架，好不容易我嫁过来，能协调好家庭氛围，你姑姑叔叔们现在都过得好，回来就应该高高兴兴，难道我要偷懒，给大家甩脸子？」
我嗤笑:「我不是说了，你不要甩脸子，就好好做，做她们开心事就是啦，反正累死的又不是我。」
朱大凡只比我姑姑叔叔大十来岁，看上去，却像两代人。
被我这么一说，她进退两难，就自己找台阶下：「其实我不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爸，你爸小时候心里有家庭阴影，我要重新把他当小孩养一遍，让他重新感受家庭的和睦与温暖。」
「现在大家都好起来了，也和睦了，我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
「是是是，值得值得。」她真是一个恋爱脑，我应付完就反锁门，钻被窝了。
门外，她还在唉声叹气喊我:「别睡，先帮妈妈捏捏肩，捶捶腰背，明天你多帮妈妈做家务，妈妈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我心里嘀咕：「可别，我只想做个反骨女。」
3
第二天，天没亮，朱大凡就来叫我起来：「夏一妙，昨晚你表妹堂妹弟弟们洗了澡的衣服，你赶紧帮忙洗一下。」
我还在迷糊中，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去，天寒地冻的，有洗衣机不用，犯贱啊！」
朱大凡说:「水冻住了，洗衣机用不了。」
「水都冻住了，还让我洗？」
「你去井里打水洗嘛。」朱大凡喋喋不休。
我翻个身，重新把自己裹进被窝，话都懒得再回。
她来火了，踹开卧室门，猛的掀开我的被子，将我拖出来:「造反了你，给我起来。」
嘿，我还真造反了。
上一世，我忍着姨妈痛，听了她的话，三九天，帮忙洗了衣服。
这一世，我推开她：「要犯贱，你自己去犯，别拉着我。」
只见朱大凡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让你洗个衣服就这么娇气，又不是要你的命。」
便将手中的擀面杖抡向我:「我在擀面给大家做馄饨早餐，你却在这里睡懒觉，我打死你这个懒东西，十五岁了，还这么懒，一点不像我这般勤奋。」
我一把握住她抡过来的棍子：「朱大凡，你够了。」
她不可思议的瞪着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般忤逆。
我可是重活一世呀。
由于动静太大，直接吵醒了还在睡觉的我爸和姑姑们。
我爸问清缘由后，厉声指责我:「你不洗，你妹妹们到时候没的换。」
大姑也说:「一妙，你是姐姐，就帮妹妹洗一下嘛。」
我不动怒，笑着反问：「你们家的是公主还是小姐，自己没长手，需要我来洗？」
小姑讪讪的说:「你那几个妹妹都是娇生惯养，从来没做过这些活，怎么能让她们洗。」
我呸了一口痰:「你们总该做过吧，那你们自己去洗呀，少在这里给我矫情，与其在这里废话，不如赶紧滚去洗。」
两姑姑被我气到面面相觑，看我的眼神如刀枪。
小姑不耐烦催促着:「你这孩子，我给你十块钱，这样总可以洗了吧。」
说着就开始从衣兜里掏钱。
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
朱大凡及时制止:「她姑，别搞这些，夏一妙就是欠揍，我们农村人哪有你们城里人讲究，她就是娇气，让我教育教育就好。」
当朱大凡再次咬牙切齿想揍我的时候，我也不客气，抢过她的擀面杖，故意丢向两个姑：「打架现场，滚远点，否则受伤，我概不负责。」
「还有，你们掏钱掏了半天也掏不出来，还是别在我面前装逼，哈哈哈哈哈哈。」
上一世，我被打的生疼。
这一世，我直接反击，任谁看了都害怕。
反正谁疯谁就不会吃亏。
众人被我的发疯吓退。
终究还是朱大凡擀完馄饨，再去洗的。
洗完衣服，她自己馄饨都没来得及吃，就带各妹妹弟弟去镇上买衣服。
回来后，整个大厅热闹非凡。
大家都在吹炫朱大凡不仅厨艺好，给弟弟妹妹们买的衣服也特别洋气，合身。
可把她嘚瑟的合不拢嘴。
她还夸我那些弟妹们长得好，穿啥都好看。
再看看我，大过年的，一件新衣服也没添。
不过我也不稀罕，穿新衣服又长不了几个肉。
等我长大能赚钱时，她想我给她买衣服，呵呵，门都没有。
反正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争取远离这种乌烟瘴气的原生家庭。
本来是回来跟朱大凡商量明年的学费，看样子，我还是不要开口为好，继续向小姨借吧，以后有钱了，好好孝敬小姨。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说话。
朱大凡把我喊出去，直接让我辍学。
「女孩子读完初中能认识几个字就够了，以后就陪我一起做鞭炮，一起伺候你爷爷奶奶。」
「你弟弟妹妹们马上也要考高中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你陪妈妈一起挣钱，照顾弟弟妹妹们……」
话没说完，我直接堵住她的嘴：「弟弟妹妹们是死了爸妈吗？要你成天担心惦记张罗？」
众人愕然，对我投来无比嫌弃的目光。
我用鄙视的目光扫视在座的人，最终把目光落回朱大凡身上：「我读书，一分钱不要你出，以后你少管我。」
然后扬长而去。
朱大凡还在背后尖酸刻薄的骂我:「你这么搞，我一分学费和生活费也不会出，看你怎么读高中，你小姨不会一直支援你。」
我扭头冷笑：「说的好像你给过一样。」
她对我的弟弟妹妹们比对我好，仿佛将来给她养老的是那群家伙。
后来，我在小姨，以及外公外婆的帮助下。
顺利读完高中大学。
毕业后，去了小姨的城市工作，和小姨同住。
没再回来夏家村。
4
我工作一年后，朱大凡千里迢迢找到小姨家。
进门就哭哭啼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姨本来也不太想理她，看在是姐妹，就粗粗问了一下原因。
反正就是夏家那些乌烟瘴气的事。
我全程冷冷的，一声不吭，正眼也不看她。
第二天，夏元锋来接她回去。
我立马兴致勃勃劝她：「快回去吧，夏家不能没有你。」
朱大凡哭红了双眼：「可夏家不把我当人，你怎么让我回去，你这个没良心的。」
上一世，我可是拼命阻止过的呀。
那时，我看到夏元锋来。
我就把小姨家厕所的垃圾桶拿出来，直接盖他身上。
当时我的暴躁震惊了所有人。
被我侮辱的夏元锋，破天荒的没有发火揍我。
反而死皮赖脸跪下来求朱大凡:「大凡，我不该打你，伤你的心，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就原谅我吧。」
「我妈在家嚷嚷着要你回去伺候呢，她说只有你伺候才最舒服，求你回家伺候。」
我非常看不惯夏元锋这个喜欢耍苦肉计的小人。
又把厨房的垃圾桶拿来：「你真把我妈当黑奴了，想让我妈回去，必须过我这一关。」
为了让朱大凡这个任劳任怨的奴隶回去，夏元锋是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语气，面向朱大凡:「大凡，今天就算你和女儿让我死在这，我都不会动一下，只求你回去伺候我妈。」
我当时害怕朱大凡会心软，立马端起垃圾桶，兜头给夏元锋盖下去:「妈妈伺候你一家十几年，没得到一丝回报，被你们一家贬的狗屎不如，你还动手打她，居然有脸过来？」
「夏元锋，你滚不滚？你再不滚，我这可还有一包狗屎。」
夏元锋哭丧着脸，膝行越过我，死死搂着朱大凡。
流下两行泪:「大凡，你爱我，就应该原谅我，我是一时情急，才打了你。」
「现在我和我家都需要你，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妈没人伺候。」
「只有你最贴心，最善良。」
「跟我回去吧。」
他说的可怜兮兮，朱大凡立马动摇。
我焦急提醒她:「妈，你好不容易离开那个烂包家，不能再回去。」
「你若轻易回去，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把你当黑奴，不尊重你。」
朱大凡眉头紧蹙，经过剧烈的挣扎，长叹一口气。
对我说:「一妙，他是你爸，你盖了他两桶垃圾，他都没有还手，也算给他和他家惩罚过了，就算了吧。」
「我看，我还是随他一起回夏家，他家真的不能没有我。」
「我回来后，也确实坐卧不安，放不下那一大家子。」
我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久久，才恨铁不成钢的提醒她:「你不是要和夏元锋离婚吗？」
愤怒在我大脑发酵，随时要爆发。
痛恨她作践自己。
她解释:「哎，那天我是气极了，所以离家出走，还说了那些话。」
「你奶奶瘫痪在床，没人照顾，现在你爸千里迢迢来接我，若置气，就显得我太不知好歹。」
此言一出，我瞠目结舌。
她真是天生贱骨头命。
我想多说几句，她就和我翻脸。
当时，我不忍心她一个人回去吃苦，就跟了回去帮她，结果因为伺候奶奶不周到，被她失手打死。
这一世，我不会再劝，反而要多多鼓励她赶紧回去。
我对朱大凡强调夏家的处境：「妈，我奶奶好可怜，你照顾习惯了，她确实离不开你，我爸都来接你了，你就回去伺候吧。」
「如果你不回，就显得你太小肚鸡肠，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像什么话。」
朱大凡见我跟她想的一样，就喜笑颜开：「一妙，你真懂事，能理解妈妈的心事，那你辞职跟我一起回去。」
我心里十分抵触，她的愚蠢可别连累我。
但我还是要把话说斯文些：「妈，我手脚笨拙，是个书包子，不适合伺候奶奶，万一搞砸了，会惹你生气。」
她立马扯着嗓门教训我：「我养你这么大，我说的话你怎么不听，我让你回去你就给我回去，找这么多借口干嘛？」
她对每个人都千依百顺，除了对我很强势。
5
我摆摆手，给她耐心分析：「妈，别耽误时间了，否则我奶奶就要遭罪了，你就可怜可怜我爸，他真的很急。」
「爸爸只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两个弟媳，必须好好宠爱着，千万不能惊动。」
「你就回去吧，别再耽误时间。」
「我笨手笨脚，真不能陪你回去。」
夏元锋已经拉下脸，催促朱大凡：「快收拾东西，你知道，我爸根本不会伺候我妈。」
此言一出，朱大凡不敢再多耽误。
立马就去收拾东西。
她是从恋爱脑，过度到了奴隶命。
婚前，看上夏元锋的好皮囊，婚后，被她自己PUA成了一个没有自我的奴隶。
夏元锋其实一无是处。
没本事，还好高骛远。
他的背后，更是一个没责任心，自私自利的家庭。
我讨厌那里的每一个人。
只想二人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小姨还皱着眉头，怕朱大凡吃亏，想再劝阻。
我就拉住小姨：「不干涉任何人的命运。」
「他们两个简直天生一对，一个自私自利，一个任劳任怨。」
这句话，被收拾好东西的朱大凡听见。
她严肃教训我：「有你这么说自己爸爸吗？」
「夏家的是是非非，你一个小辈，别多管闲事。」
只见夏元锋肉眼可见的得意，征服朱大凡，或许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
我被她的愚蠢给逗笑。
而小姨苦口婆心，声音颤抖起来:「姐，一妙为了你好呀。」
「你婆婆需要人照顾，可她有五个孩子，为什么弟妹都不去照顾，非要你照顾？」
「你傻呀？非要一人独揽，自我感动？」
我妈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一妙大姑二姑远嫁，回去不方便，一妙四叔四婶和小叔小婶买了房子，需要挣钱还房贷，哪有时间照顾她奶奶。」
小姨终于泄气，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打算再救她，一声冷笑:「下次受气了，别再给我打电话，别再来我家，别再给我添堵。」
「你愿意背负那个烂包家庭的命运，你就背吧，只求你别烦我和一妙。」
这不是朱大凡第一次出尔反尔。
好几次都是风风火火说离婚。
然后又没骨气去继续承担那种烂命运。
心甘情愿受苦受难。
这就是她的选择。
走的时候，她让我开车送送。
我摆摆手:「没空。」
她很不爽:「没良心，一点不像是我生的。」
还警告我:「你别谈外地男朋友，今年过年你给我滚回来，到时候妈给你找个本地的，你和我一起照顾你爷爷奶奶。」
我连白眼都懒得翻。
打心里希望她受更大挫折。
6
不出意外，一个月以后就打来求助电话。
求我辞职回去顶替她。
「一妙，妈妈累的腰突了，你赶紧回来接妈妈的班。」
我除了幸灾乐祸，没有其他感觉:「这滋味，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享受。」
「夏一妙，你还是不是人，我这么辛苦，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她以最高的嗓门在表达对我的不满。
我好心提醒她:「该心疼你的不应该是我爸和那一大家子吗？你蠢到不会让他们顶替一下？」
她拼命找借口:「你爷爷不爱你奶奶，肯定不会照顾，你爸是个大男人，又不方便照顾。」
「你两个叔叔买房去了省会，不在身边，你两个姑姑买了第二套房，忙着挣房贷，没时间回来，只能由我照顾。」
我:「那你是煞笔吗，不会让大伙一起出钱请保姆。」
她歪理一大堆:「保姆没有我贴心，况且你爸也不放心把你奶奶交给保姆，我不能让你爸操心。」
「让你爸操心，是我的不贤惠。」
这也许就是她心里所谓的爱吧。
二十七年前，她一眼看上帅气的夏元锋。
倒追夏元锋三个月后。
不惜气病我外公外婆。
不顾家族所有人得劝阻。
一意孤行，非要远嫁去千里之外的陌生乡村。
就应该认可自己的选择，多苦多累都该自己承担呀。
那时候，夏元锋确实也耍了苦肉计，说了很多自己可怜的往事。
「我爸和我妈感情不好，经常打架，吵架。」
「这导致我们家庭越来越破败。」
「我们五兄弟姐妹都没什么自信，所以混的也不怎么好。」
「我好想感受一下正常的家庭温暖。」
「大凡，你是好女人，我感觉你能救赎我的家庭，你别嫌弃我穷，别离开我，如果你离开我，我会觉得人生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一大堆可怜的理由，就是为了煽情。
朱大凡也确实中计，动了恻隐之心。
外公外婆根本不同意。
她是以死相逼，嫁给夏元锋的。
结婚那天，没有一个娘家人送亲。
夏元锋那边借口没钱，减少铺张浪费，没有一个人来接亲。
朱大凡是孤身一人，坐二十三个小时的火车，去到夏家。
外婆家，都不看好这段婚姻，想祝福也祝福不起来。
朱大凡心里负气，走之前还扬言:「我一定会过上好日子，让你们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
婚后。
她陪伴夏元锋，一起拯救他的原生家庭。
协调爷爷奶奶多年不和的关系。
还把那几个准备辍学的弟弟妹妹引导上了光明之路。
这一奉献，就是二十七年。
不仅和夏元锋一起劳作挣钱供我叔叔姑姑读书。
还帮我叔叔娶媳妇，准备嫁妆送姑姑出嫁。
她为了替夏元锋分忧。
奉献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和劳动钱财。
也成了夏家村最著名的好媳妇。
7
朱大凡其实有能力过上好日子。
只不过，拎不清。
她把自己的劳动成果都给了叔叔和姑姑。
现在，大家都展翅高飞，离开了爷爷奶奶这个乌烟瘴气的原生家庭。
只留她一个人伺候老人。
享受着叫天天不灵的束缚。
累出了腰突，还在死撑。
我不想再和她废话，就让她好好享受。
这年冬天，我回家过年。
倒不是因为听了朱大凡的话而回家。
而是我初中一个特别要好的同学结婚，特意邀请了我。
我回到夏家村，顺便去看看朱大凡已经累成了什么样。
刚进家门。
就听到她在和夏元锋闹:「能不能让你弟和妹来替换一下我？我腰快痛死了。」
夏元锋是个没良心的，直接否定朱大凡二十多年的付出，阴阳怪气:「你都做啥了，好意思喊累，真矫情。」
「我做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朱大凡委屈。
夏元锋轻蔑:「存款存款没有，房子房子盖不起，除了做几顿饭，照顾老人，你还真没做啥实质贡献。」
「有什么资格喊累？」
这下，逼疯了朱大凡，她咆哮:「结婚后，我怀了娃，挺着个大肚子，不仅要伺候你一大家子的生活起居，还勤奋去村附近的鞭炮厂做活，补贴家用。」
「家里吃喝拉撒和人情世态都有我张罗，你只要做甩手掌柜。」
「你弟妹怎么上的大学？怎么结的婚？这些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我坐月子时是大冬天，老太婆说自己腰痛，照顾不来。」
「你两个妹妹上大学放了寒假，不是说来大姨妈不舒服，就是自己不会做饭，不敢抱软绵绵的婴儿。」
「大冬天的，为了让奶水好一点，自己骑车去镇上买鱼做鱼汤。」
「你们一家不仅不帮我，还命令我，把一大家子的饭都做了吧。」
「我现在的腰痛，都是在你家累出来的。」
「你现在居然说我矫情，说我没做实质贡献，夏元锋，你还有没有良心？」
听起来，她好像醒悟了些。
反观夏元锋，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德性。
认为这些都是小事，一笔带过:「这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吗？少看那些鸡血视频，看多了，你就不贤惠了。」
朱大凡撂挑子:「我再也不想贤惠了。」
这突发状况，使得夏元锋来了脾气。
对朱大凡拳打脚踢。
朱大凡惨叫中，或许是知道自己的处境，就是不愿意挣脱。
见到我的到来，她眼睛一亮：「我的好一妙，你回来了，回来的好呀，赶紧接替妈妈来照顾一下你奶奶。」
哎，这个蠢女人，逃不就行了，非要有个替补，才能摆脱这种处境？
见我表情麻木不仁。
她失落后是滔滔不绝：「一妙，你不用怕，刚开始可能会不知道，该先做哪样，再做哪样，久了就习惯了，妈妈都会教你。」
「妈妈还可以给列个表。」
我置身事外：「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我是做不好的，你忍心让奶奶得不到好的伺候？」
奚落完她，我环顾了四周。
多少年没回来。
夏家还是一间破房子。
按照朱大凡的勤奋程度，早就应该盖了新房。
可惜，她的劳动成果，全奉献了夏家其他人。
我心里有一丝恻隐之心，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鄙视。
我忍不住发出感慨：「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朱大凡认为我话里有话，就骂我：「你不接手就不接手，嘲笑我干嘛？」
「我嫁给你爸，就是夏家的人，婆家需要我照顾，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什么苦海不苦海，你若还有点良心，就辞职顶替我。」
我用最悲凉的目光凝视她，这种悲凉，是替她悲凉。
晚上，我住在家里，想着只落脚一晚。
结果，不知道朱大凡用了什么迷药，让我睡的很死。
她偷走了我那三万现金。
被我发现后，她说：「你爷爷打麻将欠了五万债，我早就想平掉这些债。」
「你再去取两万。」
我怒火中烧：「赶紧还给我，这是我同学需要的。」
她不配合，我就要报警。
她有恃无恐：「我是你妈，我有义务相互好这一大家子，还有啊，你这三万我已经给了你爷爷，他拿去还债了。」
「你别忘了，你小学初中的学费都是我出的，你就当报恩吧。」
一口气卡在我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听她这么一说，就下去了，那就当报恩。
从今以后，不会有太多瓜葛，以后回来住宾馆也不会回夏家。
我就没与她过多纠缠，速速离开，赶紧取钱给我同学。
后来听说，我爷爷根本没还债，打麻将全输了。
我实在忍不住回去看笑话。
住朱大凡还和爷爷一起教训我：「不就是输了一点钱，再赚回来就行，你若有良心，就帮你爷爷把债通通给平了。」
我赶紧桃之夭夭，免得走不掉。
后来，爷爷的债越欠越多。
债主上门泼粪。
朱大凡坐立不安，只能把时间一份当做三份用。
在照顾一家老老小小之余，还去学裁缝。
说做裁缝比做鞭炮挣的多。
她要承担起夏家的所有开支，包括爷爷打牌输的钱。
8
朱大凡意志力非常坚韧，学习能力也强，拖着一身病，不到半年就学会了做成品。
而且她胆子大。
向外公外婆借养老钱创业。
开办了一个乡镇服装厂。
不到一年，她做出了一点成绩。
有了收入后，并没有先归还外公外婆的本金。
而是全被借走。
我堂弟刚毕业就结婚，我妈掏了八万。
堂妹出嫁，我妈又掏了八万。
远嫁的姑姑闻到了肉味。
也找借口来借钱。
本来朱大凡还了爷爷的债，还想盖个房子，结果抹不开面子，就全借了。
这时，恰逢外婆重病，岌岌可危。
外公和小姨赶紧打电话让她回去。
那时候，我也已经回到外婆身边。
电话里，朱大凡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理由。
大概就是，我瘫痪的奶奶，离不开她。
加上夏元锋拖着她:「大凡，你现在不能走，我妈这样子，你必须留在这里。」
只要朱大凡犹豫，夏元锋就不耐烦:「你嫁给我，是我们夏家人，你妈有你爸和你妹，而我妈只有你。」
最后，朱大凡被说服，决定不回来看外婆。
我气到爆炸:「外公外婆真的白生你。」
她还有理了:「可我婆婆瘫痪了。」
「那你把外公外婆的养老金还回来，外婆住院需要很多钱。」我心灰意冷，不想多费口舌，命令她还钱。
她很无耻:「夏一妙，我现在没闲钱，你先垫付一下，等我情况好点再还。」
没等我发火，电话那头就听见我奶奶在喊：「我尿床了。」
就这样，朱大凡挂了电话。
外婆想她想的紧。
日夜以泪洗面，茶饭不思。
自知时日不多，就让我务必把她喊回来见上一面。
我心如刀绞，再一次回到夏家村。
必须把朱大凡拖回去。
不然外婆死不瞑目。
刚进夏家门，就看到我奶奶屎尿不分，满屋子臭气熏天。
爷爷叔叔，姑姑婶婶，夏元锋，一个也不见踪影。
朱大凡见到我，非常高兴:「一妙，你外婆没大事吧，你回来的正好，可以和我一起照顾你奶奶。」
我冷着脸:「其他人呢？」
她讪笑:「都在忙自己的事，你爷爷心情不好，在打麻将，你叔婶旅游去了，你姑姑说路途遥远，不方便回来。」
我二话不说，逐个给他们打电话，一顿臭骂。
总之，我放话，如果他们不回来，那就让奶奶自生自灭，我会强行带走朱大凡。
9
两天后，大家风尘仆仆聚集在夏家老房子。
我像个大人，下马威:「奶奶这种情况，应该由三兄弟轮流照顾。」
倒不是心疼朱大凡，而是要让她腾出时间，回去看我外婆，所以，我发飙了。
叔叔婶婶当场不愿意:「接到城里多不方便。」
婶婶更是威胁我叔:「如果你要把老太婆接到城里，那我们就离婚。」
夏元锋不高兴，冲着我喊:「以前我家因为不和睦，被左邻右舍嘲笑，好不容易和睦些，你挑什么事？」
我握紧拳头要理论。
朱大凡急忙出来调节:「别吵了，别吵了，公婆在我们这住习惯了，就一直住在这吧，只要你们把日子过好就行。」
「不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吗？你们都别为难。」
这时，叔婶喜笑颜开:「就照嫂子这么说的办。」
「我这老婆脾气差，做饭也难吃，不像嫂子这样会伺候人，爸妈接过去，也真是受气。」
「嫂子，你人美心善，辛苦一下，爸妈住在你们这，反正也没几年了，我们会记得你的好。」
把朱大凡说的一愣一愣。
美滋滋承担养老责任。
她甚至说出了很多伟大的自我感动词:「我也觉得老人住在我这比较好，我能照顾好他们。」
「老人这辈子不容易，如果晚年还轮流来轮流去的折腾他们，我的良心也过不去。」
10
「朱大凡，你傻逼吗？」我直呼她的大名。
出其不意的，她给了我一巴掌:「闭嘴。」
我对她仅有的一丝的救赎之心都被打没了。
我告诉她：「那你好好享受，别后悔。」
本来掉头就走，但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外婆病重，想见你一面，你走不走？」
她想走。
奶奶故意哼哼唧唧:「大凡，你别走。」
我姑姑们说:「嫂子，我妈真的离不开你，你做的饭菜最合她的胃口，你照顾她也照顾出门道来了，我们接手都不习惯。」
夏元锋补充:「如果我们家因为这事又闹得不和睦，那又会被人笑话。」
很自然，朱大凡选择了留下。
我坐高铁回程的路上，哭了一路。
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和如此自私的家庭。
她执迷不悟，可怜外婆，白生了她。
我回来的当天晚上，外婆死了，带着遗憾死的。
外公哭的肝肠寸断。
朱大凡到底是抽了空回来送葬。
亲戚里的人指责她没良心。
她还炸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要以我婆家为重。」
我外公生平第一次给了她巴掌，打的她当场负气要回婆家。
我也骂她:「你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凶:「我脑子没问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以婆家为主。」
这边外婆的葬礼还没办完，那边我婶婶就打来电话:「嫂子，你怎么还不回来，妈在念叨你，妈说只有你能伺候好她。」
朱大凡拼命应允着:「很快就回来了。」
「你快点哈。」婶婶催促着。
等外婆的葬礼办完，她没有陪伴安抚一下我外公。
立马买了回程票，回去接手伺候奶奶的活。
11
可能是劳累过度，加上奶奶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各种挑剔辱骂。
朱大凡病倒了，这一病就很严重。
一去医院查看，不仅腰突。
还肺结节，乳腺结节，胃溃疡，骨质增生，好多病都出来了。
数病齐发，她身体彻底垮了。
可等着她的不是夏元锋和奶奶家的人的心疼。
而是谣言。
我那两个叔叔说，可能是参加葬礼，冲撞了什么邪气。
不然，不可能回去一下就这痛那痛，涌出这么多病。
她偷偷给我打电话，可能是想诉苦。
我压根不接。
「一妙，其实我知道我没中邪，我是长年累月辛苦成这样。现在妈妈的身体出了问题，你辞去外地的工作，回来接替妈妈吧。」
「你回来接我的班，我把制衣厂给她你，你可以一边挣钱，一边照顾我和她奶奶。」
我嗤笑：「你的蠢，不要施加在我身上。」
她火了:「夏一妙，你要是不回来，就永远别再回来。」
「正有此意，夏家那个稀烂家庭，谁稀罕？」
朱大凡不理解:「我们夏家不是稀烂家庭，你叔叔和姑姑都发财了，我们在村里名声好的很。」
「朱大凡，你脑子真的坏了，那是她姑姑家和叔叔家，不是你家。」我刺痛她。
说完这话，就把她拉黑。
12
后来，朱大凡又给我小姨打了电话。
好像真的醒悟了。
可一切都迟了。
她被奶奶绑死的岁月里，大家都不肯请保姆，说保姆不靠谱。
因为奶奶实在太粘人，服装厂暂时只能由夏元锋经营。
不到半年，因为经营不善接不到订单。
效益一落千丈。
而夏家需要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奶奶的病需要钱，爷爷打麻将越来越大瘾，输的越来越多。
叔叔和姑姑都不愿平摊。
朱大凡会让夏元锋去说说这些事。
而夏元锋像龟孙子一样，扭捏说不出口。
朱大凡平时伺候人太累，腰痛，加上厂子被夏元锋经营倒闭了，脾气越来越大。
开始叛逆。
不再伺候奶奶，不再做饭。
奶奶饿了，就骂她:「你想造反吗？」
朱大凡不再客气:「我就是造反，你个死老太婆，生了那么多废物，没一个废物能照顾你。」
奶奶哭啊，闹啊。
说朱大凡欺负她卧床不起。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叔们耳朵里。
兄弟合伙把朱大凡打了一顿。
还把我姑姑们叫了回来。
姑姑们指责朱大凡:「嫂子，你怎么这么恶毒，不就是让你伺候一个老人吗，何必这么大脾气。」
朱大凡这个时候孤立无援。
又换着号码给我打电话。
而我每次只要听到是她的声音，立马就挂断。
她还一直发消息。
说自己真傻，几十年的青春和钱都喂了白眼狼。
13
她说，两个婶婶，破天荒给奶奶添衣服。
两个姑姑给奶奶麦片，芝麻糊，蜂蜜之类的营养品。
我奶奶感动的要死。
说还是姑姑婶婶好。
而她几十年的付出，扶持，伺候，通通被几件衣服，几包芝麻糊比下去了。
听起来，她好可怜。
我终于忍不住回了信息，只总结了一句:「活该！」
她也不甘示弱，把在奶奶家受的委屈和不公平全发泄到我身上:「都是你离开我，才让他们都欺负我。」
我说:「你的悲剧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
她没从我这里得到安慰，转头再把气撒到夏元锋身上。
「都是你拖死了我。」
「如果不是你老是给我讲你家人如何如何可怜，我也不会良心不安，在家照顾他们，扶持他们。」
「你把青春还给我，你把我的存款还给我。」
夏元锋一把推开她:「那都是你心甘情愿做的。」
二人厮打起来。
可想而知，朱大凡根本不是夏元锋的对手。
她被打的遍体鳞伤，还获悉夏元锋已经有了野女人。
而且，鬼混的时间已不短。
她气的几乎卧床不起。
14
这个时候，我也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条件比较好。
朱大凡跑到我的工作处:「一妙，你男朋友有钱，你让你男朋友做上门女婿，你们在夏家村开店，你们有钱了，可以给妈妈撑腰。」
我没搭理她。
她就在我公司门口闹。
为了制止不良影响。
我直接报了警。
在警察赶来之前，她咒骂我：「我是你妈，你居然敢报警？」
她失落的情绪里，隐约还掺杂着不甘心。
一把跪在我面前:「一妙，妈妈求你，跟我回去吧。」
虽然我恨她，但当一个母亲跪在我面前时，我有些手足无措。
她糊涂了近三十年，自己把人生过得稀巴烂，为何要拉我下地狱。
这些年，她根本没有尽一个母亲是责任。
全心全意在做夏家拯救人。
她造福了我爸的所有血亲。
唯独忽略了我。
她曾经也是那么美丽，精神抖擞。
怎么，老成这样，白发加皱纹，比实际年龄大了不知多少岁。
好可怜的样子。
不，我不能心软，我心软，就是对我重生的不尊重。
我绝情逃开，不接受她这种苦肉计。
她追着我:「夏一妙，如果你不回到妈妈身边，你爸就要跟野女人跑了。」
她话没说完，我回头怒视她:「你后悔了吗？你清醒了吗？如果你知道后悔了，那下辈子就重新做人。」
我教训她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
是夏元锋打来的。
说我奶奶突发脑梗，需要一笔钱。
朱大凡骂他:「工厂挣得钱你都拿去养野女人，现在你们自己想办法。」
夏元锋求助:「工厂早就不挣钱了，大凡，求求你，想想办法，解决了这事，我保证还向从前那样对你好，不再找野女人。」
她一听，鬼迷心窍，讪讪开口问我有没有。
上一世，我是给了她50万。
这一世，我直截了当：「滚！」
她不罢休，企图说服我:「你爸说，你大姐姑二姑家刚买了第三套房，手里没钱，你叔家添了两孙子，存给孙子的教育基金不能动。」
「一妙，求求你，帮帮我。」
「你谈了有钱男朋友，应该可以预支彩礼吧。」
我冷笑：「我的彩礼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执迷不悟:「你是我女儿呀，你应该给我钱去摆平夏家的事。」
「我是夏家媳妇，你爸说，只要我摆平此事，就不再出去鬼混，你姑姑叔叔说，只要摆平此事，以后还尊称我嫂子。」
她想敲诈我的钱，去讨好维护那个荒谬家庭。
我绝不奉陪。
她见我不愿给礼金，就换了个借口，说以后不在麻烦我，算算我该给她多少赡养费。
好家伙。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小她对我就不好。
更何况，上次三万已经买断了一切。
我笑笑：「你应该去找我的那些弟弟妹妹要赡养费，你的心血可都花在了他们身上，而不是我。」
她自知理亏，迟迟说不上话。
这时，警察也已经来了。
我以她闹事为由，让警察把她带走。
15
她不仅没从我这里弄到钱，反而被拉去教育了一顿，心情很低落。
可为了给夏家弄钱回去，她开始借高利贷。
果然，夏元锋看到她「带」回来去这么多钱。
一下子就虚伪感慨:「什么叫做爱，爱就是，我有困扰，你会想办法替我分忧，替我解决。」
他说朱大凡比外面的野女人好多了。
朱大凡沉迷夏元锋的鬼话。
与他和好如初。
奶奶虽然抢救过来。
但更离不开人了。
五兄弟姐妹不愿伺候，也不愿筹钱请保姆。
这事，又落在朱大凡身上。
她实在太累，有一次忘了没来得及给奶奶换屎尿布。
夏元锋哄她:「大凡，你就用心点吧，她也过不了多久了，要让邻居都知道，你是个好儿媳。」
朱大凡连连应允。
她偶尔还会给我发消息。
语气越来越惆怅。
「你两个婶婶又去旅游了，我也想去。」
「我知道我可以去，没人用绳子拴住我。」
「可你奶奶离不开我。」
「我若走开，怕你爷爷打你奶奶，这样你爸会心疼，你爸心疼，我就心疼。」
「若是让你两个婶婶照顾，以你婶婶的脾气，你奶奶肯定会遭罪。」
「还有你姑姑，当初她们远嫁时，我承诺过，家里有我，让她们放心享受自己的生活就好，现在也不能出尔反尔，麻烦她们回来。」
「最主要，我每个月的利息要一万，哎，现在走不开，一时之间也不知去哪赚。」
「……」
麻烦精，得赶紧远离。
过了几天，她又告诉我:「你爸受伤了，在住院。」
「我要照顾你爸，想让你婶婶照顾两天你奶奶，你两婶婶黑着脸，骂骂咧咧。」
「也不给你爷爷做饭。」
「哎，造孽呀。」
「所以我饭点就骑车回去照顾你爷爷奶奶，他们吃好了，我再骑车过医院照顾你爸。」
「村里离县城三十多里路，也挺累的。」
「村里人都夸我是铁打的女人，夏家的好媳妇。」
「可我真的挺累，好想两个老的快点死。」
「……」
听着都压抑。
我是她女儿。
我每天都提醒自己，千万别成为她这种女人。
16
她的聊天记录，被夏元锋看到。
夏元锋截图发到群里。
说朱大凡的好，都是虚情假意。
近三十年来，都是装的。
我姑姑们打视频数落她，不该诅咒老人。
叔叔婶婶阴阳怪气，说她当年一套，背面一套。
朱大凡为了证明自己是好媳妇，没有虚情假意，央求村里的人做证。
证明她是好人，好媳妇。
这家事，被朱大凡散播出去，夏家又成了村里笑话。
夏元锋一气之下，把她赶出家门。
按道理，本来这是好事，她终于离开那么鬼地方。
结果我叔叔姑姑不同意。
他们pua她。
只要她不再散播谣言，伺候奶奶终老，就原谅她的所做所为。
她同意了。
这个时候，爷爷由打麻将变成了赌博，输了十几万。
这麻烦，又落在朱大凡身上。
她已经欠了高利贷，哪有能力去再搞钱。
她想要我预支彩礼，替她分忧。
我毫不客气：「有你这样的妈，我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事你想都别想。」
她尖锐喊叫:「可我是你妈，你必须帮我。」
我正在筹备直播，没空听她扯。
结果，她受人指点，来我直播间说我没良心。
有钱也不扶持一下奶奶家。
奶奶瘫痪了，也从不回去看看。
爷爷遇到困难，也不伸出援手。
瞬间，我的直播间很多黑粉骂我。
我不得不掐断直播间。
17
忍无可忍，就把夏家的故事前前后后整理出来，发到网上。
瞬间涨粉几十万。
大家都说我妈蠢出了天际，根本不值得同情。
说夏家人一个二个良心被狗吃了。
我叔叔和姑姑们，不停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澄清这是捏造。
我把他们的通话录音也发到网上。
这下，我姑姑们被人肉出来，房子上都被泼了粪。
我叔和婶婶被人改变成讽刺短剧。
夏元锋觉得这事与我妈拖不了关系，狗急跳墙，真把朱大凡赶了出来。
那以后，我叔叔婶婶们们假惺惺录视频伺候奶奶，发到网上。
本来获得了一笔粉丝。
随着邻居的爆料。
说他们只是做样子。
实际上我奶奶一天只吃一顿。
一整天也不会给她换屎尿布。
这事发酵，村委会也上门教育我那些叔叔婶婶。
那些谈了对象还没结婚的弟妹们，也都被抛弃。
谁也不愿意嫁娶到这么无耻的家庭。
朱大凡被彻底赶出来以后，无家可归。
千里迢迢来找我。
我没有心软。
靠近她，会变得不幸。
我只是通过中间人，把她送到很远的养老院。
每个月，只给最低保障生活费。
到了养老院，她开始神经兮兮。
遇到家境不好的老太太，她会用自己的生活费来扶贫。
结果自己因为没钱，被人看不起。
面对一些有钱的老太太，她开始吹牛逼攀比。
「我们夏家很有钱，两个小叔子，两个小姑子，都借了我的钱，20到30万不等。」
「我们家条件很好，小姑子都三套房，小叔子也是两套房。」
「他们都是我供出来的大学生。」
「我那些侄儿侄女，个个有出息。」
「我是不是很能干？」
大家偶尔奉承一下，听多了，都不理她。
遇到一些年轻时有丰富经历的老太太，朱大凡也不甘落后。
「我妯娌环球游，她们拍的图片，我都看过，我本来也能去，就是晕车，一直没去。」
遇到一些行动不便的老太太。
她会主动照顾:「我伺候我公婆快三十年，我婆婆瘫痪后我也伺候了几年，怎么换尿布，怎么擦洗，我都有经验。」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有时候，她还很想夏元锋。
非要出养老院，买票去找他。
终于有一天，她真的找到了夏元锋。
她问他：「相爱了几十年，为什么老了要分开。」
夏元锋的话，让她痛不欲生:「我娶你，就是想让你做免费保姆，根本不存在爱情。」
晴天霹雳，这残忍的真相，让朱大凡失去理智，撞墙而亡。
夏元锋被夏家村的人唾弃，一次喝多了，摔河里淹死了。
最终，瘫痪奶奶只能被叔叔们养。
两个叔叔为了推辞，大打出手。
闹到老死不相往来。
两个姑姑也装死，闹失踪。
后来，我奶奶没人管。
爷爷从来袖手旁观，更不会管。
眼睁睁看着她屎尿缠身。
后来，奶奶饥饿而亡。
爷爷呢，当然也没人愿伺候。
死于一个盛夏。
尸体发臭，才被村里人发现。
呜呼哀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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